劍指長安一) 西楚天順十九……

西楚天順十九年仲冬, 冀州王父子薨逝,平陽侯李明月自立朝廷繼位,號為周靈王。

又追諡其父李元勝為周武王, 其兄李書珩為周文王。

各路諸侯無不恭順響應, 然其背後的心思, 卻是蠢蠢欲動。

待到了大軍開拔之日,也是李家父子入葬之日。

冀州上下縞素,萬民慟哭。

堂下寒風淩冽, 李明月著素衣立於風口處,似是想為沉睡的父兄擋住呼嘯而來的風。

可他近些時日來愈發單薄, 雖不至說是瘦弱,卻也擋不住這灌堂風。

素白大氅被披到肩頭, 李明月回頭便見蘇珏眉目擔憂,他未說什麼話, 攏著大氅進了堂內。

炭火燃著, 總不至於冷風刺骨。

蘇珏帶著李安甫隨著李明月入堂內,又給炭盆添火,橘色的火光照在李明月臉上, 他恍惚想起了年少時的時光。

重來一世,他本以為是上天眷顧,能讓他得償所願。

可到頭來事與願違,他的父兄身死,他跌跌撞撞帶著滿腔悲痛回到冀州。

而如今,只剩他一個人了。

怎會如此呢

李明月有些恍惚的疑惑。

他明明可以做無憂無慮的冀州二公子, 他的兄長和父親疼他愛他。

他會與愛人一同在冀州秋收春耕,亦或者做兄長的肱骨之臣。

可為何偏偏,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呢

一滴淚無意識的滑落, 砸在炭盆裡,濺起微小的火花。

“侯爺,大軍該啟程了。”

蘇珏俯身輕聲提醒,這才讓李明月如夢初醒。

“好,即刻整軍出發!”

於是殘星未褪時分,冀州城甲冑生寒。

李明月勒馬立於青石將臺,看著腳下延綿十裡的玄甲鐵騎在霧靄中若隱若現,槍戟森然如林海倒懸。

他伸手撫過腰間鎏金錯銀的劍柄,指節觸到一層冰冷的霜花。

”陛下——!”

馬蹄聲破開晨霧,蘇珏策馬沖上高臺,絳紅的官袍被疾風掀起一角。

他在丈外勒住韁繩,坐騎前蹄揚起時帶起一片碎雪。

”陛下,三軍整備已畢。”

蘇珏的聲音清越如磬,腰間玉牌在風中叮咚作響。

李明月望著遠處天際泛起的魚肚白,忽然想起七歲那年被父皇抱上承天門的情景。

彼時金吾衛的銀甲也是這樣遮天蔽日,只是如今他手中握的不再是糖人,而是十萬虎狼之師的令旗。

”楚雲軒烹食幼童以祭天,剜孕婦腹取嬰作酒器。”

蘇珏展開手中檄文,白麻紙在風中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