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姚廣孝談論的第二天,朱元璋隨著朱棣參觀了燕王府,下午便去檢閱了北平的軍隊。作為大明的兩條大腿,北平的軍力和太原不相上下,甚至軍容士氣,以及一些戰術上的運用,還要高於太原守軍。不過想想也能明白,畢竟徐達在北平帶兵經營多年,朱棣也算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高徒,所以可能在戰術上更有優勢。

只是這段時間,朱棣的心中全都是惶恐不安。人永遠都會對尚未發生的未知事情害怕,哪怕是朱棣也不例外。當他忐忑地過了一天之後,朱元璋卻在用了晚飯之後,喊他過來說。

“老四啊,一個時辰之後,你上咱房裡,咱有些事情想跟你嘮嘮。”

朱元璋為什麼要給朱棣一個時辰的時間,當然是為了看看他能跟他的軍師姚廣孝一起,商量出什麼對策。

而朱棣果然也沒讓他失望,吃完飯便去了佛堂,卻不料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身邊的僕從看到。

“老和尚,你快想想,我父皇到底會我問我什麼?我又應該怎麼回答?”

朱棣此時已經急得火上房了,但是姚廣孝卻若無其事的念著佛珠,神情自然。

“你怕什麼,皇上來跟我單獨說話我都不怕,你倒是怕上了,你可是皇上的親兒子,當今的燕王。你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頂多和一些官員交好,在府中養了我,難道這也是死罪麼?我就不信,有哪個皇子藩王不拉攏大臣的。要知道,哪怕是太子殿下,身邊也有一幫班底,你怕什麼啊!”

朱棣此時已經沒了往日的威風,可能還是源自於他對朱元璋本能上的恐懼。

“那是我父皇啊!我父皇是什麼人,刀口舔血的開國皇帝,殺人如麻!就連李善長、劉伯溫、胡惟庸這些開國元勳,都沒有落得一個好下場。對!我是他的兒子,親兒子!可是我不是嫡長!我只是一個普通皇子。他滿腦子都是我大哥,你知道嗎,我大哥是神童!是八歲就能和宋濂論道的神童,還能上戰場,奇謀百出。就算當了太子監國,他也能提出那麼多新奇的設想,收攏了民心,手下更是一幫大臣願意為他賣命。我這些年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為我不能犯錯!我怕我一犯錯,就會變成我大哥的絆腳石,就會被我父皇抹除!罷為庶人!我怕啊!”

朱棣已經聲淚俱下,他這些年的心理壓力太大了。他有野心,因為他不甘,憑什麼都是朱元璋的兒子,而他卻不是主角。憑什麼朱標能做太子,而他卻是燕王。憑什麼自己的岳父徐達,都不會支援自己。他想不通。

“既然這樣,那燕王為什麼還要抗爭。為什麼如此怕,還要與太子殿下爭上一爭。”

姚廣孝仍然念著佛珠,他明白這是朱棣的心魔,但是隻有透過了這一關,朱棣才能真正蛻變成為一個大才。

“因為你不甘心!不甘心就如此過了一生。不甘心你一腔熱血,胸中的文韜武略沒法施展!”

姚廣孝的話如同醍醐灌頂,把迷茫的朱棣拉了回來。

“人家總說上天自有定數,可是上天賦予你的是開始,是出身,但是卻不是你的定數,你的未來,是要靠自己的努力。那就去爭一爭!哪怕是最後沒有成功,你也問心無愧,不留遺憾!”

朱棣深吸一口氣,擦了一把臉,然後對著姚廣孝一拜。

“那老和尚,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姚廣孝放下了佛珠,和朱棣對坐。

“貧僧說了,皇上只是懷疑,可是你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何懼之有,只要你心懷坦蕩,和皇上交談,雖然險象環生,但是卻逢凶化吉。這就是貧僧為燕王算的卦象。而且,你又不是要造反,你只是要暗中積蓄力量,等待大明出現鉅變的時候,扶大廈之將傾!”

只能說姚廣孝不愧為一代妖僧,蠱惑人心的本身也是一絕。他這一番說辭下來,直接將朱棣心中的恐懼和一律消除了大半,朱棣的腰桿都不自覺挺直了,自己都開始問自己。

“對啊!我又不是要造反,又沒有證據,我怕什麼!”

隨後朱棣便起身,恢復了往常模樣。

“感謝大師指點迷津,我這就去見我父皇。”

“去吧,別忘了收拾收拾!”

朱棣當然需要收拾收拾,剛才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要是不洗漱乾淨,能瞞過朱元璋的眼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