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劉伯溫生病了?嚴重嗎?”

朱元璋此時正在行宮中納涼,聽著太子朱標給他誦讀應天的來函。胡惟庸會把每天發生的事,批閱的奏摺匯總送到朱元璋的行宮。除此以外,應天城也有人會寫信到這裡來,比如現在這封信,就是出自朱標的孃親。

“而且,我娘最後在信裡除了問青兒最近的近況,還有一句話。”

“什麼話?”

“這封信別讓你那個死鬼老爹看!爹啊,我給您讀的,沒給您看,是不是不算違揹我孃的囑託……”

朱標也沒想到馬秀英會在信里加上這麼一句,不過可能只是一時意氣用事,罵朱元璋兩句,她要是真不想讓朱元璋知道,這句話就寫在開頭了。

“她這是還在生咱的氣啊……而且還是因為劉伯溫的事情。”

朱元璋長嘆了一口氣,又拿出一把玉如意敲著肩膀。

“聽她這意思,可能還是想為了劉伯溫的事情跟咱求情,想讓咱恩准劉伯溫回鄉養老啊。”

朱標的眼中也透露出不忍。

“爹,那您是怎麼考慮的?”

朱元璋背過身去,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

“那正主都沒開口呢,她著什麼急啊。”

不知道朱元璋這句話是不是故意說給朱標聽的,反正就算言者無心,聽者也有意了,當晚朱標就寫了一封親筆信,差遣身邊親信,親手送給劉伯溫。

應天,劉府。

劉伯溫的風寒已經更加嚴重了,現在已經發展到臥床不起,忍不住地咳嗽。整夜的咳嗽聲讓劉璉、劉璟兄弟倆頗為痛心,恨不得能代替自己的父親。病到這個程度自然沒法上朝,劉璉已經跟胡惟庸說過了,出人意料的是胡惟庸居然答應得很痛快。想想也是,畢竟如果真要讓劉伯溫這麼個重病纏身的人去上朝,那胡惟庸一定會引起公憤。他雖然想除掉劉伯溫,但是肯定更希望用一些隱蔽的小手段,甚至,他巴不得劉伯溫就此病死。所以劉伯溫重病至今,朝中大臣也來了不少探望的,卻唯獨不見他這個當朝宰相。

“已經換了幾副藥了,可是父親的病就是一直不見好……”

“不行今天下午二弟你照料父親,我去太醫院請太醫來家中診脈,畢竟父親也是當朝大員,他們再怎麼樣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劉璟一臉憂心忡忡,“可是太醫院總的來說還是直接歸皇上調遣的,皇上沒發話,他們這幫人能來嗎?”

劉璉咬了咬牙,“不管了,死馬當作活馬醫,我如果不去試就絕對沒有機會。”

就在此時,朱標的信件被送到了劉府,劉伯溫雖然起身都困難,但是一聽朱標的信件,還是躺著親自閱讀。

朱標的信件不長,除了慰問劉伯溫的病情,更主要的是透露了一個訊息,此時如果劉伯溫趁著病重向朱元璋開口請求回青田養老,沒準朱元璋會鬆口。

劉伯溫讀完信件也顧不得重病纏身,急忙讓兒子們將他扶起,俯身在案寫起了書信,當然,是寫給朱元璋的。

“臣劉劉基劉伯溫,跟隨聖上多年,雖未能建尺寸之功,卻得蒙聖上不棄,委以重任,臣實在是羞愧萬分。今臣重疾纏身,已用藥半月有餘仍不見好轉。臣恐天命不永,大限將至,斗膽向皇上進言。臣僅剩餘一樁心願,便是希望回青田老家頤養天年,死後得進祖墳。希望皇上念在臣兢兢業業,未有大過。能恩准臣的請求。”

劉伯溫這一封信寫得相當誠懇和謙虛,畢竟如果他都只能算未建尺寸之功,那大明一半以上的人都應該算是吃白飯的。可能這也是他這一輩子,第一次跟朱元璋開口服軟,不出意外也應該是最後一次……

“璉兒……把這封信託信使獻給皇上吧!”

劉伯溫的眼中還有僅存的希冀。

劉璉點點頭,便將回信送給朱標的親信,這種時候還是不要靠別人來傳信了。

寫完信的劉伯溫躺在床上,彷彿一封信便已經耗盡他所有的氣力,剩下的,只有靜候佳音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朱元璋會恩准他回鄉養老,也值得他期待。

三天後,信使將書信交到朱標的手上,朱標當然明白這是劉伯溫的請辭信,所以他也沒開啟,急忙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出乎意料的是,朱元璋看完信的表情很精彩。有得意,有唏噓,還有一些不忍。

他得意的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青田先生劉伯溫終於開口求他了,平生的第一次。他唏噓的是,歲月實在是殘忍,當初那個揮斥方遒,奇謀百出的劉伯溫,此時竟然重病纏身。想想,這些年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夥計們,也是一個接一個的年歲漸大,也有人因為重病而離世,可能這次終於要輪到了劉伯溫。至於不忍,怕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朱元璋尋思了半晌,隨後提筆寫起信來了,他快速寫好了一封信,交給了朱標。

“父親,您這是,同意讓劉伯溫回鄉養老了?”朱標大喜過望。

朱元璋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淡淡的一句,“把信給他,他自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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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也沒敢多問,便讓人把信送回應天。可是他不知道,朱元璋自己一個人又寫了一封信,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是把毛驤叫過來了……

第二天,用過晚膳的朱標頗為開心,畢竟他終於改變了劉伯溫的結局,能讓他回鄉安心養老,這還不值得開心嘛?沒想到朱元璋卻來到了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