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六年九月,也就是去年九月。此時朱元璋已經率軍進攻蘇州,而已經十一歲的朱標數了數手指頭,頓時臉色大變。

“李三思,快去把藍玉找過來!”

當天夜裡,朱標的房間裡人影晃動,像是在密謀什麼,第二天開始,朱標就出門遠行了,據他說是為他爹打仗研究點小東西,倒也無人在意。

小明王韓林兒,自從被朱元璋所救之後,一直待在了滁州,好像已經漸漸淡出眾人的視野之中。不過朱元璋倒是沒有虧待他,為他修建了一座小型宮殿,雖然沒有重兵把守,但是也有不少僕人侍女,過得倒還算滋潤。

這天入夜,小明王剛剛熄燈入榻,一柄冰冷的鋼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一個黑衣蒙面的人緩緩露面。

“我是誰你不用打聽了,你如果不想死,就乖乖跟我走!”

小明王過去的十幾年時間裡,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逆來順受,此時刀架在脖子上,他自然不敢反抗,只好乖乖的任人宰割。

十幾名黑衣人將他挾持出城,來到了一片密林中才放開了他。韓林兒餘光一掃,這些黑衣人的身型大多矮小,好像,還沒發育完全。只有為首的一人身型壯碩。

“是誰讓你們來殺我的,就算是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韓林兒笑笑,其實他的心裡可能已經有了答案。做了這麼多年吉祥物和棋子,他其實也懂察言觀色,也不是那麼笨的。

“你很想死?可惜,我們並不是來殺你的。”為首的黑衣人道。

“那你們是?”韓林兒此時倒是有些懵。

“我家主人吩咐的,有人要殺你,你繼續留在這裡,早晚難逃一死。所以將你帶出城,讓你走。”黑衣人冷冷地道。

“你家主人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這裡是黃金百兩和便裝,足夠你餘生衣食無憂。不過你的身份特殊,在這中原之地想要隱姓埋名過一生怕是很難,只能遠渡重洋,終生不履故土。你是選擇死在這裡,還是照我說的做?”黑衣人丟給他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那就替我謝謝你家主人了,這麼多年,我倒是第一次遇到一個真心關心我的人而不是想要利用我的人。”

韓林兒接過包裹,笑了笑,隨即脫下了貴氣逼人的龍袍,換上了粗布衣衫。自打他被劉福通發現之後,雖然頂著小明王的頭銜,卻和囚徒沒什麼兩樣。所有人都不過是想借著他的名頭罷了。劉福通是這樣,朱元璋也是。他有時候時常痛恨,自己為什麼要是韓山童的兒子。

“這裡有一輛車,會帶你到出海口,那裡有船接應,會帶你去南洋。你只要隱姓埋名,終生不履故土,那可保一世平安。但是如果你背棄誓言,再回來,你知道下場,這世上想殺你的人太多了。”

韓林兒倒是灑脫地坐上了馬車。

“你不會以為我還想回來吧,我也想換一種生活,天地廣闊,誰又願意當一個囚徒呢?更何況是一個不知道哪天就會死的囚徒。我謝謝你家主人能給我一個新的生活,這世上,再也沒有小明王韓林兒了。”

馬車吱嘎吱嘎地逐漸走遠,黑衣人才解開蒙面,看著一個小人影。

“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

“放虎歸山是嗎?我一向做事不留後患,這次居然心慈手軟,放任一個威脅離開。”朱標也解開了蒙面,大口呼吸,平復著心情。

“你要知道,我從來不是個婦人之仁的人。我哪怕現在還是想追上去幹掉他!”朱標眼中閃爍著殺氣。

“那就去啊,現在追可還來得及!殺了他不也是一了百了,還省得費那麼多事。”藍玉看了看馬車的距離。

朱標緊咬著嘴唇,進行了激烈的心理鬥爭,半晌,才緩緩開口。

“算了,他確實是個無辜的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從來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卻硬是被捧到了這個位置上。而且劉伯溫那老傢伙說服了我。不該殺之人還是不殺了,就算報應不落在自己身上,也會落在身邊的人身上。我不願意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再被連累,所以,放他一馬又能如何。”

古人都是對因果報應之事頗信,藍玉也不例外,朱標的一番話也說服了他。

“那吳王要是追查下來怎麼辦?”

朱標攤了攤手。

“那就做事幹淨點,不留痕跡咯,不然我為什麼只帶你們幾個。”

為了行動的秘密性,朱標只帶了藍玉和李三思這一群人。

“現在你和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那些都是我的小兄弟,我倒是不擔心訊息走漏。”

藍玉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