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影,不自覺地露出些許嘲諷的表情。

“沒想到啊,我居然敗在了你的手裡,不光是我,還有陳友諒,都敗給了這麼個不起眼的人。”

其實朱元璋並不算醜,什麼鞋拔子臉不過是對他的詆譭。方面大臉,寬眉闊目,身高五尺,只是前額和下顎略寬厚有點。也是一副忠厚之相。不過雖然不醜,但是確實很難讓人相信這就是叱吒風雲的朱元璋。

“你倒是很意外?這亂世之中,難道不是誰的拳頭硬誰說得算?難道偏要長得一副異相才是天命之人?”

“這你倒是沒說錯,誰站到最後,誰才是贏家,我和陳友諒都不及你,你的運氣比我們好。”張士誠搖了搖頭。

“你到現在還以為是運氣的事兒?哪有那麼多運氣,陳友諒剛愎自用,獨斷專行,你則是貪圖享樂,不思進取,只想做你那蘇州的土皇帝罷了。咱上下齊心,將士勇猛擊潰了你們,你倒還是不服?”朱元璋反駁道。

“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朱元璋!”張士誠猛地起身。

“什麼剛愎自用,什麼不思進取!如果我弟弟都活著,如果元軍首先討伐的是你!那現在會是個什麼局面?只不過是天佑爾等不佑我罷了!”張士誠此時已經有些癲狂。

“所以說失敗的人總會給自己找各種理由啊,哪有那麼多如果?誰的一輩子不是隻有一次,咱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投降不投降?如果投降,咱答應你,你可以繼續做你的土財主,繼續榮華富貴,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麼?”朱元璋非常誠懇地看著他。

“所以你是在可憐我?”

“咱只是覺得,只有你、陳友諒和咱才算得上當世豪傑,咱不希望只剩咱一個。”朱元璋搖了搖頭。

張士誠死死地盯著他。

“既然是豪傑,那又豈能受辱,屈居於你手下。在你們剛打進城我就上吊了,可惜繩子不結實,我沒死成。自從我兩個弟弟命喪於你手,你與我便只能是敵人,不死不休。”

“這麼說你倒是一心求死,可是咱還真捨不得殺了你……”朱元璋一捋鬍鬚。

“別說那些假惺惺的了,你這個臭要飯的!我輸了就是輸了,但是你也未必就是贏了,這蘇州城的百姓都會記得我的好,會給我立祠修墳,就算你打下了蘇州,他們的心也是向著我!他們在茶餘飯後永遠都會提起我,拿我和你比較,所有人都會記得,你只是個得了勢的臭乞丐罷了!”

張士誠紅著眼向著朱元璋撲過來,聲嘶力竭地吶喊著,卻沒能近得了朱元璋的身,被朱元璋的守衛給攔了下來。不過他的話,確實像一根刺一樣,狠狠地扎進了朱元璋的心臟。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怪不得咱了!你最愛的蘇州城,以後都要多交三成的賦稅,這都是拜你所賜!你既然不願意活著,那咱就讓你死!讓你下地獄去和你那三個倒黴的弟弟團聚!毛驤!他既然上吊沒死成,就找張最結實的弓,用弓弦送他一程,再把他的屍首給咱燒了,挫骨揚灰,咱倒是要看看那幫人還怎麼幫他修墳!”

朱元璋嘶吼著,顯然已經動了真火。但是張士誠此時已經瘋瘋癲癲了,笑罵著他。

“臭要飯的!你就是個臭要飯的!當了皇帝也是臭要飯的!哈哈哈哈哈哈……”

沒人看到,他眼底流露出的一絲解脫。

毛驤動作很快,一刻之後便過來回稟。

“上位,他已經去了,現在正在火化。”

朱元璋此時卻陷入了深思。

“他為什麼要激怒我?他難道是一心求死……”

“依我看來,八成是這樣。”毛驤沉聲回道。

“唉,咱最後還是低估了他啊,為了最後的一點尊嚴和氣節,他竟不惜屍骨無存。他張士誠,是個英雄啊,賜他一副棺木,就葬了他吧……”

“是!”

從此,蘇州城旁的荒地,多了片無主之墳,那裡面躺著一位亂世梟雄。而蘇州城中,倒是多了不少張士誠的功德碑和衣冠冢,至於是誰立的,已無從查證。這位偏安一隅的吳王,對待百姓還算仁慈,他減輕賦稅,鼓勵開墾,打擊地主富商,將錢分給了許多窮人,還興辦學校,鼓勵教育,在那亂世之中,蘇州的百姓,卻算過得安穩。也許他不是個做皇帝的材料,但是他所做過的一切,已經足夠在歷史上留下一筆,任由後人評說。

朱元璋率領大軍回到應天,慶功宴足足開了三天三夜,就連應天的老百姓也張燈結綵,為他慶賀,畢竟這位吳王朱大帥已經一統江南,佔據半壁江山,距離皇帝好像只差那一小步了。朱元璋對應天的百姓也是大方的很,所有老百姓皆可領糧米,一時間,吳王之賢德為人津津樂道。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朱元璋會讓部下休整的時候,朱元璋卻又召開了會議。

“打,必須打!咱現在兵多糧足,還有從張士誠那裡收編來的幾萬兵丁,還怕他一個爛到家的大元朝?”常遇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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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咱坐下!徐達,你說!”朱元璋不怒自威。

“上位,我也覺得應該打了,雖然剛經過一戰,但是我軍兵力充足,士氣正盛,現在江南在我們手裡,糧草賦稅都不成問題,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