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叫王大力,二十歲,武昌城郊人。俺娘說俺生下來就有十斤,打小就有一把子力氣,更能吃。十幾歲就比俺爹幹得多,就是這年歲不好,大元朝收的稅又多,家裡就再也沒讓我吃飽飯過。俺就隔三差五去給人家做幫工,不為了錢,只為了一口飽飯。

俺十九歲那年,人家說漢王軍隊要人呢,不僅管吃,還有錢拿。俺就給爹孃磕了頭,去參軍了。就想著等有一天立了軍功,也讓俺爹孃風光風光。

軍隊裡能人真多,有射箭特別準的老大哥,有跑得像陣風似的叫什麼赤猴?俺也不知道人咋就成猴子嘞。但是俺最佩服的就是我們千夫長,俺剛當兵他就是已經百夫長了,那時候俺還不服他。誰知道他個子小我一大截,力氣也不如俺,但是每次都能把俺撂地下。後來他教俺槍法,教俺打仗,教俺殺人。

他跟俺說:“大力,你每次衝鋒都不要怕,越怕的人,越容易死。你就跟在我身後,只要敢衝敢打,以後一定能立軍功。讓你爹你娘過好日子。”俺就這麼一直跟著他,打了好幾場仗,也從小兵變成伍長了,可惜俺不會寫字,要不也告訴俺爹孃俺當官了。

這次聽說漢王要去和一個姓朱的打仗,千夫長告訴俺,這次打贏了俺還能升官,還能回去看俺爹孃,嘿嘿。

打仗前,不知道他們在城牆上喊啥詩,好像是笑話漢王的吧,大家也偷著笑。但是俺聽不懂,也不明白。漢王一喊,俺們就開始衝,千夫長衝得最快,俺就跟他身後,連那些騎馬的都沒有俺倆快。

就一下子的事,像雷那麼一下子在俺耳朵邊響起了,俺像一下子聾了。千夫長,居然一下子飛出去幾米,一條腿就這麼掉了,渾身漆黑的趴在地上吐血。可是俺明明沒看到敵人,也沒看到射箭什麼的。

俺想不明白,能打好幾個人,打過那麼多仗的千夫長咋就一下子就倒下了,連敵人都沒看到。俺想去扶千夫長,但是他好像嘴裡喊什麼,俺聽不清。走近了才聽清他喊快跑。但是又一聲雷聲響起了,俺也被掀飛了。身上已經疼得動不了了,很熱,很疼,俺身上都不能動了,只能看著天。

這天咋這麼藍,哎,爹,娘,你們咋來了?俺終於回家了,回家了。

……

“這次,損失了多少人?”陳友諒背過手。

“稟……稟漢王,保守估計死傷過萬……他們的火藥陷阱著實厲害,而且軍隊亂了,很多人反而是死於慌亂之中的踩踏……”

陳友諒的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裡,卻不怒反笑。

“朱元璋啊朱元璋!我到底還是小看了你。果然也還是隻有你配當我的對手。”

“那這洪都城我們還要繼續打麼?只怕士氣低落啊!”下屬問。

“傳我命令,小心排除敵軍陷阱,提防敵軍弓弩手拋射。他們越想要保住洪都,就越證明洪都的重要性。先拿洪都,再取金陵!”

“是!”

與陳友諒這邊低落計程車氣相比,洪都城守軍計程車氣卻前所未有的高漲。

“沒想到這公子發明的叫什麼地雷的玩意,殺傷力這麼大。咱沒費一兵一卒就擋住了陳友諒第一波進攻,嘿嘿!”

朱文正笑著給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副將一拳。

“說了多少次,打仗時候要叫職務。叫什麼公子,那是咱軍師。”

實際上朱標的佈置也讓朱文正不勝驚喜。在攻城戰中,陷阱和護城河的作用確實很大,但是僅靠陷阱就能讓敵方損失近萬人,確實很誇張。但是當他看到敵方的斥候開始排除陷阱,臉色卻再次變得凝重。

“弓弩手準備,對準城下敵人斥候,拋射!”

隨著箭矢飛落,陳漢斥候暫時撤退,但是已經有不少陷阱被破壞。

“可惜了,這麼多天的佈置,本來能取得更大的效果。”鄧愈嘆了口氣,這些陷阱確實花費了他和朱標不少心思。

“已經足夠了,讓陳友諒折損上萬人,拖延了兩天的時間。我的小堂弟已經給了我足夠的驚喜。現在元帥還在和張士誠作戰,船也沒造夠。洪都如果那麼快失守,此戰必敗無疑。現在時間,就是贏的本錢,我們能拖一天是一天。而且,陳友諒一旦使用攻城器械,大規模攻城,那才是這場戰爭的開始。鄧將軍,我們的火藥和箭矢也得省著點用了。敵人斥候再次侵襲,也只能小規模拋射,不可大規模齊射。攻城前的統籌就交給你了。”

鄧愈點點頭,又突然意識到。

“不對!你要幹嘛?”

朱文正邪魅一笑。

“如果我與洪都俱滅,那也要讓我再醉臥花叢一次。”

“你這廝,打完仗我一定要向軍師和元帥彙報!”

“那就等我們能活下來再說吧!”

望著朱文正的背影,鄧愈居然也笑了。

“浪蕩公子的生活啊!好像也挺讓人羨慕的。”

……

洪都之戰,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