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二十三年,武昌。

陳友諒看著下屬呈上來的軍報露出了會心一笑。

“精兵六十萬,糧草數十萬。混江龍,樓船更是有著數千艘,我方可謂船堅炮利。朱元璋那邊呢?打探出虛實沒有?”

下屬低頭回答。

“聽說朱元璋最近也在招兵買馬,洪都的城牆也加固了不少,看樣這是怕我們攻打洪都。不過據我們派出去的探子所言,朱元璋本部軍隊不過二十萬,洪都守軍也只有區區兩三萬,看來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陳友諒站了起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不是禿子,也不是像後世說的那樣相貌不揚。反而他身高六尺,面容俊朗,穿著龍袍倒是還帶著幾分威嚴和貴氣。只是眼中流露出的陰鷙讓人不寒而慄。

“這個要飯的看來也就這麼大出息了,這天下該姓陳了!傳令下去,三軍聽我號令,不日啟程,討伐朱元璋!”

下屬正要轉身離去,陳友諒卻又叫住了他。

“慢!出征的口號也下發下去,首戰即決戰,一戰定乾坤!這次朕誓要將朱元璋一舉擊潰!”

在陳友諒檢閱大軍,激情演講之時,朱標卻坐在洪都的城牆上,幽怨地望盡天涯路。

“還在為元帥出兵安豐的事情生氣?”

朱標沒有回頭,只聽聲音他也知道是藍玉。

“明明大傢伙都反對,他卻一點都聽不進去。眼瞅著陳友諒大軍壓境,這時候明明一點都不能鬆懈,偏要去趟渾水。救了小明王又能怎麼樣,還能真把兵權拱手相讓?明眼人都知道他不過是個吉祥物罷了,後來的爛攤子不是還得自己清理。又何必多此一舉?”

藍玉坐到了朱標的身側。

“這段時間,你這個少主可是讓我大開眼界,我都沒想到,你連打仗都那麼有一套,說是天縱奇才也不為過。但唯獨在心術上,你和元帥比差的可還遠著。”

“怎麼說?”

藍玉沉思片刻後開口。

“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願意給元帥賣命麼?不只是圖個高官厚祿,他向來重情義,講義氣。去救小明王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那就是讓人明白他不是忘本之人。為了一個名義上的共主,也甘願冒險,這一招收買人心的效果出奇的好。”

“那洪都呢?洪都一旦失守,戰局會立馬對我等不利,打仗哪是鬧得玩的?”

“那就說明他相信你,肯定能守住洪都。”

朱標望著落日的餘暉,默默站起身。

“三月了,差不多我們的佈置該結束了,也該去把大都督從妓院裡拽出來了。藍將軍,派人去看看陳友諒的訊息,我看他八成要出兵了。”

“末將領命!”

四月初,陳漢士兵便從水路和陸路一同進發。陳友諒號稱擁有全國最強大的水師,事實上他當時擁有的是全世界最強大的水師。數千艘雕龍畫鳳幾丈高的鉅艦浩浩蕩蕩地沿長江而下,遇到江面過窄時竟還有些擁堵。

洪都城內,朱文正站在城牆上,對著滿城官兵開始了戰前動員。只是戴著有些歪的頭盔和濃重的黑眼圈讓士兵有些忍俊不禁。

“我朱文正,這麼多年都沒讓人瞧不起過。總有人說我,只是元帥不成器的侄子,不學無術,紈絝子弟。這點我不反對,但是人這輩子,哪怕只有一次,能堂堂正正的站起來,告訴別人,自己不是孬種就足夠了!外面說陳友諒有六十萬大軍,我們只有三萬。怕不怕?”

士兵們聲如驚雷齊聲吶喊。

“不怕!”

朱文正自嘲的笑著搖了搖頭。

“真不怕麼?說實話我怕!還有那麼多姑娘等著我,那你們呢?洪都城內,應天府中,妻兒老小怎麼辦?我們不能後退,我們背後就是洪都,背後就是應天!是你們的妻兒老小!只要我們堅持住,堅持一百天,便會有人來支援。告訴你們,我朱文正不會撤,陳友諒要麼給我在洪都城外寸步難行,要麼就踩著我們的屍首,但是老子哪怕是死了,也要拖著他下地獄!”

“死戰不退!死戰不退!”

士兵們高舉手中的兵戈,兩萬人的吶喊卻響徹天際。

“按原計劃,整軍待命!”

直到所有士兵離去,朱標和藍玉才將腿抖得厲害的朱文正扶下城牆。

“標弟,這真能堅持到百天麼?”

朱標撇了撇嘴。

“你剛才那慷慨激昂的樣子哪去了?這我和諸位大將這麼多天的忙活,一百天肯定不在話下。”

朱文正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