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利和名 兩關扃 林下傲餘生。

“如果今天下暴雨，那麼下的全都是你放的水。”白月躺在林間，雙眸微闔，唇角含笑，神情恬淡悠然，彷彿與這天地融為一體。林間清風拂過，枝葉沙沙作響，似是為她低吟淺唱。

“問題不大。”天競亦是毫無矜持地躺在地上，她仰面朝天，雙眸微閉，唇角帶著一抹慵懶的笑意，彷彿這天地便是她的床榻，任由她恣意舒展。清風拂過，帶起她幾縷髮絲，輕輕掃過臉頰，彷彿與這片山林融為一體，無拘無束，自在隨心，“我也好久沒用過這套掌法咯，都有些生疏了。”

“可惜，還是差了一點……究竟差在哪裡呢？”白月喃喃自語，聲音輕若蚊吟，卻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悵然。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空中，彷彿在捕捉那無形的天地元氣。她的眉間微微蹙起，似是在思索，又似在感悟。

林間的風悄然停歇，四周一片靜謐，唯有她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在耳畔迴響。她閉目凝神，內視己身，感受著體內那股如溪流般的內力在經絡中緩緩流轉。每一次運轉，都彷彿觸及了某種玄妙的門檻，卻又總在最後一刻悄然滑過，難以捉摸。

“是心境的滯礙，還是功法的殘缺？”她低聲自問，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與執著。她的指尖微微顫動，彷彿想要抓住那稍縱即逝的靈光，卻終究徒勞無功。

“至少前輩你已經找到方向了，不是嗎？”天競的聲音清脆如鈴，帶著幾分天真與篤定。她依舊躺在地上，雙手枕在腦後，目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望向那一片湛藍的天空。

白月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側過頭，看向那女孩，眼中多了一絲柔和。“方向？”她輕聲重複，似是在問向天競，又似是在問著自己。

“是啊，”天競翻了個身，單手撐著臉頰，笑意盈盈地看著白月，“前輩既然能察覺到‘差了一點’，那就說明已經摸到了門檻。比起那些連門檻在哪兒都不知道的人，豈不是強了千百倍？”

“走吧，去你的屋子裡，我請客。”天競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笑意盈盈地說道。她的眼神中帶著幾分俏皮，彷彿早已將白月的沉默當作默許。

“行吧。”白月輕嘆一聲，眼中帶著幾分無奈，卻又隱隱透出一絲笑意。她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徑自向前走去。

“你還在為當年的事情難過吧……”天競抬手將垂落的鬢髮別至耳後，語氣裡帶著一絲試探與關切。

白月猛然頓住，銀絲被山風撩起一縷，在鬢邊輕輕搖曳。她身形陡然凝滯，連林間穿行的風都彷彿在這一瞬停滯。沙沙聲中，她低垂的眼睫微微顫動，眼中隱隱泛著淚光。

她袖中五指猛然攥緊，骨節隱隱泛白，喉間極輕的哽咽像是被揉碎在了風裡，轉眼便消散在簌簌林海中。

“我永遠也不會放過自己……”白月慘然一笑，她的聲音像是從九幽深處滲出的寒泉，字字凝著霜氣。

“都說放下放下，可放下哪有那麼容易哦。”天競從袖中取出一壺清酒，仰頭一飲而盡。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她的唇角滑落，浸溼了衣襟，又滴滴答答地墜在地上，她的動作灑脫不羈，卻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蒼涼，彷彿這酒中藏著千般心事，萬般愁緒。

“前輩，給你。”天競將酒壺遞向白月，她的指尖微微顫抖，酒壺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彷彿承載著她未曾說出口的千言萬語。

白月低頭看著那壺酒，沉默片刻，終究伸手接過。她的手指觸到壺身時，感受到一絲微涼，卻又彷彿有一股暖意從指尖蔓延至心底。她仰頭飲下一口，酒液入喉，辛辣中帶著一絲甘甜，彷彿將多年的苦澀與壓抑一併沖刷而下。

“若非二兩黃藤酒 如何夢中游，少年總有鴻鵠志 才肯飄零久。”天競輕聲唱道，她的目光漸漸迷離，彷彿透過眼前的酒壺，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大雪偏愛西渡口，青絲白了頭，翹首盼春，怎奈秋……”白月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彷彿在嘆息，又彷彿在自嘲。她仰頭飲盡壺中殘酒，酒液順著唇角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來，陪姑奶奶我再打上幾百回合。”白月忽然站起身，袖袍一振，酒壺被她隨手拋向一旁，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她的眼中燃起一抹久違的戰意，彷彿方才的悵然與自嘲都被這一句話一掃而空。

“接招！”白月身形一閃，迅如疾風，瞬間貼近天競身側。然而，她還未及出手，便覺渾身一軟，彷彿所有的力氣都在一瞬間被抽空。她的腳步踉蹌，身形一晃，隨即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眸半闔，目光迷離，口中低聲呢喃著，聲音斷斷續續，彷彿在訴說著什麼深藏心底的秘密。她的手指無力地抓著地上的枯葉，指尖微微顫抖，彷彿想要抓住什麼，卻又徒勞無功。

“怎麼身體變成七八歲了，心態也變成七八歲了？”天競蹲下身，歪著頭打量著白月，眼中帶著幾分戲謔與無奈。她伸手戳了戳白月軟乎乎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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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小了？”白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小臉皺成一團，輕聲嘟囔，她的聲音稚嫩清脆，帶著幾分奶聲奶氣，與平日裡的清冷截然不同。

“好好好，我小，我小行了吧。”天競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白月肉嘟嘟的臉頰，眼中滿是寵溺。她將白月抱在懷裡，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搖晃，“前輩現在這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我那位故人。”

“放我下來！誰要你抱！”白月被她抱在懷裡，小臉漲得通紅，揮舞著小拳頭捶打天競的肩膀，她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幾分倔強，彷彿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

“前輩現在這樣子，怕是連路都走不穩，還是讓我抱著吧。”天競卻充耳不聞，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輕微的鼾聲傳來，伴隨著林間清風的低吟，顯得格外寧靜。陽光灑在林中的小屋上，將屋簷鍍上一層金色。

天競抱著熟睡的白月，輕手輕腳地推開木門，走進屋內。屋內陳設簡單，卻收拾得井井有條。一張木桌、兩把竹椅，牆角擺著一隻青瓷花瓶，瓶中插著幾枝野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天競將白月輕輕放在吊床上，伸手拂去她額前散亂的髮絲。

“該進行下一步了……”天競眉宇間隱現愁緒，良久，終是輕嘆一聲。隨即身形宛如輕煙般嫋嫋升起，在林間緩緩飄散，再也難以尋覓。唯有幾片落葉悠悠飄下，似在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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