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長達數年的,他對這個孩子傾囊以授,把自己的學識、各種語言、科學常識以及在上流社會相處時的微妙風度,都悉心教導給了這位弟子,而就在最近,他把他內心當中埋藏到最深處的秘密——一個巨大的寶藏,也告訴給了這個孩子。

“我的孩子。”他抬起還能行動的左手,輕輕地把愛德蒙唐泰斯拉到了他的身邊,“我們的時間有限,你快點背誦給我聽。”

愛德蒙唐泰斯看著神父,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接著,他開口背誦了起來。

“今日為一四九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吾受教皇聖下亞歷山大六世之邀,應召赴宴,——恐彼或不滿於吾捐銜所獻之款,而望成為吾之繼承人……

……僅須開啟鳥東小港右手第二十塊巖——石,即可獲得。此窟共有洞口二處;寶藏系在第二洞口最——深之一角;此項寶藏吾全部遺贈與吾之惟一繼承人。”

就在法利亞神父注視之下,愛德蒙唐泰斯又一次把神父給自己的兩頁紙上的內容全文背誦。

自從他們見面以來,他們都在謀求越獄,並且為此付出了巨大的辛苦。

可是在神父上次發病之後,他唯恐自己活不到越獄的那一天,因此他將自己珍藏的寶藏秘密都告訴給了愛德蒙唐泰斯,希望萬一自己不幸死在伊芙堡的話,逃出生天的孩子依舊能夠得到鉅額的饋贈。

雖說愛德蒙唐泰斯最初有些將信將疑,但是在神父的要求之下,他還是逐字背誦了紙上的每一個字。

可是對神父要求他獨自去挖掘寶藏的想法,愛德蒙唐泰斯卻非常牴觸——對愛德蒙唐泰斯來說,神父就像是他的父親一樣,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拋開他的後果。

他只能祈禱上帝能夠稍稍開恩一次,不要再折磨兩個可憐人。

在愛德蒙唐泰斯全文背誦了以後,法利亞神父顯得更加輕鬆了許多,他開始和年輕人閒談,一會兒用義大利語,一會兒用法語,以此來鍛鍊他的風度和修養。

兩個人閒談到半夜,終於才停了下來。

接著,法利亞神父用無比欣賞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孩子”。

“唉,只可惜拿破崙的事業失敗了,不然你現在真能給他當個賢臣。”片刻之後,他輕嘆了口氣,“你的風度非讓他封你當個貴族不可!”

“皇帝……”愛德蒙唐泰斯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重新開口,“希望他能夠安息。”

雖然在滑鐵盧戰役之前,愛德蒙唐泰斯就被投入到了伊芙堡監獄裡,過上了與世隔絕的日子,但是十幾年來透過獄卒偶然的隻言片語,他們還是已經知道了拿破崙皇帝復辟的結果到底如何,也知道了他客死孤島的最終命運。

愛德蒙唐泰斯,一個年紀輕輕的水手,就因為登上了厄爾巴島送了一封信,就成為了拿破崙帝國可悲的殉葬品,得到了一個和拿破崙本人差不多的結局,命運的捉弄就是如此殘酷無情。

但是,拿破崙的悲慘讓他成為了一個偉大的悲劇英雄,沒有減損他的光環,又有誰會記得伊芙堡陰森潮溼的地牢當中,那個年紀輕輕就註定被人遺忘的犧牲者?

就在兩個人因為各懷心事而沉默的時候,一股水手本能的恐懼感,讓愛德蒙唐泰斯的心頓時揪緊了。

他能夠感覺到,危險的風暴正在向他們逼近。

接著,他的耳邊出現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有獄卒在接近他的牢房!

深更半夜獄卒還出來活動是很少見的——一般只出現在有犯人越獄的情況下。

愛德蒙唐泰斯的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難道他和神父的來往和逃跑計劃被獄卒發覺了?

一股絕望,讓他幾乎停止了呼吸。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會這樣折磨自己!

但是,片刻之後,他強行讓自己恢復了知覺。

“有人過來了,我先去應付一下。”他擁抱了一下神父,然後快速地又透過小洞爬了上去。

他的神情鎮定,甚至有點肅穆。

在這突如其來的絕望感面前,他甚至已經忘記害怕了。

他憋屈地被人投入牢房,失去了一切,承受了十二年的牢獄之災,他無數次的痛哭過哀求過。

但這一次他不會再投降或者求饒,如果真的是最壞的情況,那麼他寧可戰死在神父面前,哪怕只是比神父早離世一刻,也沒有辜負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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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種莊嚴的鎮定,他快速地爬過了洞,然後用石頭蓋住了洞口,接著用床壓住,然後順勢躺倒在床上。

就在他剛剛做好這一切的時候,腳步聲的主人也停留在了門口。

“三十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