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透特的記憶裡,自己第一次來白銀城是在第三紀開頭的那兩三年,那時它還叫白銀之國。

那會兒戰爭剛結束,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而「戰爭之紅」軍團在滿懷對未來的希望之餘還滿懷對愛情的渴望。

是的,愛情——在戰爭期間談情說愛是稀罕事,因為與惡魔的作戰無比兇險,大部分人不希望新婚燕爾的妻子成了寡婦,也不希望剛出生的孩子成了孤兒,而且牽掛往往會讓戰士失去慷慨赴死的勇氣,所以年輕人們即便互有情意,也始終沒幾個敢捅破窗戶紙——但壓抑得越久,反彈得就越厲害,以至於那陣透特總覺得營地裡四處都在冒粉紅泡泡,幽會的,打啵的,瞎起鬨的,當眾求婚的……看得祂一條光棍在祝福之餘生出一股淡淡的憂傷。

梅迪奇的副官伊阿宋正是當眾求婚的人之一,那是在一個透特專心致志地啃烤羊排的晚上,他和一個經常吵架的,有四分之一精靈血統的女子破天荒地跳了一支舞,在第三次被踩到腳背後惡狠狠地親吻了那名女子的面頰,並用極大的嗓門進行了表白和求婚。

婚期很快定下來了,場地就在白銀之國的中央廣場。

一件件賀禮堆積成山,一聲聲恭賀此起彼伏,花香和酒香瀰漫在空氣中,就連老天也很給面子,惠風和暢,陽光明媚——只不過在將近正午的時候明媚得過了頭,幾乎把地面烤得冒煙,梅迪奇招了招手,幾縷雲彩就飄了過來,將陽光恰到好處地擋了一擋。

儘管已經過去好幾個世紀,白銀之國變成了白銀城,但祂認得出來,廣場還是原來的廣場,那些久遠的記憶難以避免地鮮活起來,讓祂發了好一會兒呆。

「我記得梅迪奇的副官是在這裡辦的婚禮。」阿蒙說出了祂心中所想。

「你還記得?」透特有點驚訝。

「那好歹是我第一次參加人類的婚禮。」

「那時你還想偷新娘子的花冠來著。」

「哎,我最後不是沒偷嗎?」

擎著火把的巡邏隊經過廣場,對兩個陌生來客視而不見,只要祂們不想,尋常非凡者便察覺不到祂們。

望著那點火光融入夜色,透特將過去的回憶收起,說:「走吧,去他們存放封印物的地方。」

白銀城存放封印物的地方像個小型碉堡,外面佇立著數十塊及腰高的石碑,保持著一定的間隔,將堡壘圍了起來,透過上面的字元,透特辨認出這本是壓抑封印物活性的保險裝置,但效果隨著時間的流逝有所折損。入口處佇立著一扇刻著斑駁花紋的石門,一把沉重的鎖頭橫在中間,卻阻擋不了兩個陌生來客,透特以指尖為筆,靈性為墨,在牆上畫了個「兔子洞」,穿過它來到了室內。

阿蒙緊隨其後,「他們在神秘學方面的儲備還挺豐厚。」

「確實。」透特略略一掃,發現這些封印物對應的非凡特性幾乎佔全了二十二條途徑。

阿蒙似有所感地望向一角,下一刻,一根手杖就被祂握在手裡。

「奇怪,剛才我戴著你送我的那副眼鏡,卻沒有發現它。」阿蒙將這根手杖掂量了兩下,「我還以為白銀城並沒有高層次的「耕種者」封印物呢。」

透特觸碰了一下手杖,一縷形狀虛幻的資訊被祂提取出來。

「「耕種者」途徑序列4,古代鍊金師。」

祂緩緩念出解析得到的資訊:「能夠驅使智慧不高的超凡生物,完成生命煉成,製造石土魔像,杖身的敲打能增加生靈失控和瘋狂的機率,並使之發生異變,比如長出西瓜,小麥之類的作物……但不可食用,杖頭的觸碰則能治癒傷勢和殘疾……負面作用是拿久了身體會出現變異,器官會增多或者減少——減少的部分會被植物代替。」

「總

而言之,這件物品具有很濃厚的「豐饒」和「生長」意味。」透特說出了結論,「至於你遠看時為什麼沒察覺,大概是因為環境問題。」

阿蒙立刻明白過來,「因為神棄之地遍佈「荒蕪」和「衰敗」的氣息,正好與它相剋制?」

「是的,互相抵消了。」其實透特本來是想用「中和」這個詞,但考慮到還得解釋一遍酸鹼中和反應和PH值的含義,臨時改了口。

「但這也說明,讓黑麵草長出來的不是它。」

阿蒙將手杖放回了原位,祂們又仔細搜查了一番,將目光著重放在「月亮」和「母親」兩條途徑的封印物上,結果要麼對應特性序列太低,要麼和「豐饒」,「生長」之類的概念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雖然一時間一籌莫展,但阿蒙直覺探索方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