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禪在滄月的低低勸說之下,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看去哪有絲毫笑意,只有痛心而已,她想起自辰兒消失在絕劍峰那一刻起,忘塵峰上一下冷清下來,兩個女兒,表面上雖沒說什麼,可是從那一天起,卻是再也沒有笑過,尤其是小女兒明筱倩,更是一反常態,一心撲在修行之上,什麼也不管,便是她的話,也絲毫聽不入去。(

明月禪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眾人的臉龐,什麼都不說,默默走出了大殿之外。

大殿之,氣氛卻似乎開始有些尷尬起來。

滄月大師忽然搖頭,嘆了口氣,看向了凰冰璃,道:“璃兒,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去送送師叔吧,這些年,她也確實不容易。”

凰冰璃眸光輕動,看向了大殿外雲霧間仍能依稀可見溫柔身影,低聲道:“是。”

她說著,走了出來,往殿門走去。

滄月大師望著她的背影,遲緩了片刻,忽然又道:“冰璃,你送了師叔回去,便起行前往南方羅陽,先和雨晴他們一眾人會合吧,至於他……為師也不多說了,若是你此行遇到他,好自為之吧。”

聽到師父這番話,凰冰璃身微微一頓,握著太初神劍的手指,悄悄握緊又鬆開,低頭應了一聲,片刻之後,消失在滄月大師和眾人的視線。

寧遠世看了滄月大師一眼,忽然淡淡笑了一聲,似是有幾分嘆息,道:“好一個林辰……唉,真是可惜了,我那不成器的小,之前還一天到晚還說著他。”

滄月大師淡淡道:“這是那孩自己選擇的路,燕師兄都沒有說什麼,我們又何必理會這麼多。”

坐在一旁暗怒的聶慕楓道人眉頭一皺,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道:“滄月師妹,你話是說我多管閒事麼?”

滄月大師一臉漠然,但說話語調絲毫不變,道:“我只是實話實說,那孩融會多家真法,道行之高,詭異難測,只怕不在你我之下,況且退一步來說,當年之事早已過去,他該受得也受了,活著下來,便是他命數使然,倘若他真的棄明投暗,燕師兄會真的不管麼?聶師兄你若真如所說那般,趕盡殺絕,這孩怕且便是不反也得反了,到時你又如何向燕師兄和明師妹兩人交代?”

聶慕楓一臉鐵青,怒道:“什麼叫命數使然,一切都是那個孽障咎由自取,當年大殿之,當著崑崙羅浮的面前,你以為我就沒有維護過他麼!可他怎麼了,那副桀驁死性,那個倔強,簡直就跟當年那個人一模一樣,你們別裝作糊塗,當年我們這群人誰不為他求情,要是真有命數使然,蕭……”

“師弟!”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卻是寧遠世冷喝了一聲,聶慕楓臉色變了幾變,但見滄月大師身一震,臉色剎那間白了幾分,這位焚閻峰老道忽然想起了什麼,默然片刻,長嘆一聲,拂袖而起,一聲不吭,大步向內殿走去。

一時之間,青雲大殿鴉雀無聲,各脈首座,一眾元老都是臉色變幻,神情各異,搖頭不語。

寧遠世看了那位師妹一眼,眉頭一皺,嘆了口氣,不再多說,當先向大殿內堂出口走去,三閣元老、凌楓、上官夕道人等對望一眼,面上也是微帶苦笑,緩緩站起,也跟隨其後離去。

大殿之上,一片安靜。

滄月大師緩緩走到大殿窗閣欄杆處,向外眺望,但見群山青遍,白雲飄緲,這位一向冷漠示人的冰月峰首座,目光閃動,也不知想起些什麼,清麗容顏上忽露出一絲罕見的傷懷,她默默低頭,沉默許久,然後,她再次抬起頭看天的時候,臉上神色已淡漠如常。

※※※

白雲悠悠,天地燦爛。

忘塵峰山道上,兩道倩影行邁其,一前一後,有些沉默。

凰冰璃默默地跟在眼前師叔身後,目光卻是偶爾看向了周圍,蜀山大脈主峰之,忘塵主峰或許不是最高的,卻是最險的一座大山,平素青雲道場上的弟仰頭遠望,也只能看的忘塵主峰上亂雲飛渡,彷彿整座峰嶼沉浮於雲海天地之間,深不見其底,遙不見其頂,只是在那裡巋然不動,如真如幻。

忘塵山脈本乃是蜀山的小洞天,但千古下來卻是無人有緣開啟,燕驚塵年少時孑然一身,只背三尺青峰,恰逢玄門妖門正邪大戰,群妖圍攻蜀山,他於蜀道而上,生生殺出一條血路,走到青雲大殿面前,驚動了整個蜀山以及當時天下同道之人,後來正邪雙方偃旗息鼓,復歸平靜,燕驚塵也因此被玄霄真人另眼相看,待師收徒,不屬任何一脈門下,他走上了忘塵峰這座最險的大山,獨自修行,無意開啟了忘塵洞府,獲得其前人的傳承,也因此立下了蜀山忘塵一脈。

這段蜀山第一人的過往歲月事蹟,可是經久不衰,在無數蜀弟口反覆傳頌,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凰冰璃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只是便是她自幼在蜀山長大,這也是她第一次上來忘塵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