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自己雖不再是蜀山中人,但有著師姐師兄他們在,他終究對蜀山有著一絲難以舍割的感覺。

“也不知師父老人家現在怎樣了……”

“還有師孃,她還好麼?”

……

百般思緒,紛至沓來,正有些恍惚,卻有個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林施主,今日覺得怎樣?”

林辰轉頭看去,只見淨空面帶微笑,一手上捧著一茶壺,一手兩沾著兩個小杯,正站在身後不遠處望著他,便點了點頭,笑道:“還好,淨空大師,今天你也來的這麼早。”

淨空向他身上打量兩眼,微笑道:“清晨寒意,施主可有意與貧僧品一碗清茶否?”

林辰聞言一怔,隨即爽朗一笑,道:“自然好,大師請。”

說著,兩人便往白雲亭走去,不一會兒,二人便在這白雲亭中,對著綠意盎然的青山桃林,聽著遠處流瀑的水聲潺潺,相對而坐。

淨空面含微笑,在林辰注視下,把那兩隻青口茶碗輕輕放在石桌上,然後捧著茶壺的手,只輕輕在壺底一託,便見的那茶壺中滾滾冒出一陣白氣,這白氣飄在空中,剎那間竟然形成一頭大鵬的形狀,栩栩如生,如夢似幻。

只見淨空手腕一抖,那頭白霧幻化而成的大鵬便點了點頭,這一點頭,立刻嘩的一下從大鵬喙口處,亦就是茶壺的壺口處湧出一股滾燙的清水,如九天之水從天而降,水注激盪在茶碗中又翻滾出一陣氣霧,彷彿與大鵬交相呼應,一瞬間有一聲嘹亮的清鳴響起,扶搖而上。

林辰臉色頓時微微動容,凝氣成型,沒想到這位早些日子才認識不久的梵音寺師兄,道行竟是如此的了得,昔年蓬萊之上,老頭子性情雖怪,但人間才藝可謂無一不精,堪稱絕倫,他雖然好酒,但亦為好茶,耳濡目染之下,這人間茶道,他自然也有幾分熟悉,只看淨空這一手沏茶功夫,沒有修煉出純正陽氣的人,是斷不可能將氣息控制得如此精純的,也就是說,淨明口中的這位大師兄,至少也是邁入陽神大道的高手。

水是白雲崖泉眼的冷泉,茶是羅浮山上獨有的毛峰樹,林辰輕輕吹了吹手上這杯冒著飄渺白氣的清茗,抿了一口,直覺茶水味道清香卻醇和,茶水入口,說不盡的是清香淡雅,心曠神怡,忍不住大嘆一聲:“業火焚壺除妄念,一杯茶心去凡塵,大師的茶道,實是爐火純青,光是一手大鵬點頭,便是人間罕見。”

說著,似乎想起什麼來,面有幾分懷念之色,忍不住放聲吟道:“一飲滌昏寐,情思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淨空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要知道,能脫口便叫破他這一手沏茶手法的人,必定也對這茶道有著極深的造詣,而且聽他出口成文,句句不凡,暗含高深禪機,連他也忍不住有些隱悟,細細復唸了之下,越是驚愕不定,只看林辰這年紀輕輕,正是年少輕狂之時,怎麼看也不像是那些能靜下心來深諳茶道的人。

一念及此,這位梵音寺的大師兄不禁雙眼一亮,道:“沒想到施主深藏不露,也是好茶中人,不若也請施主指教一下?”

須知品茶能靜心,去除雜念,本來就是一種修身養性之道,其中更是蘊藏著無限禪機,廣為佛宗弟子所喜,淨空早年便是從品茶中徹悟佛理,洗盡塵心,要說這造詣和喜好,梵音寺中也找不出幾人能與之相比。

不想林辰卻是擺了擺手,又淺抿了一口,笑道:“大師哪裡話,在下雖然也貪戀這塵世杯中之物,但卻非茶,而是酒。”

淨空看著他,一雙銳利的目光清亮逼人,林辰坦然而對,悠然道:“要問為什麼,不知大師可知蜀山酒劍仙?實不相瞞,在下當年拜入蜀山,多是因為兒時受酒劍仙行俠仗義塵世間的事蹟所致。”

淨空一怔,半晌過大笑搖頭,道:“施主果然是性情中人,倒是讓我想起了昔時一位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