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錫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回頭看向帕卡特,用通用語道:“你看,這就是讓我難以理解的地方,她平時對別人都客客氣氣的,但每次到我這兒就變了臉,好像我搶了她的錢——”

“我聽得懂通用語。”赫斯塔冷著臉說道。

鐵錫咧嘴咬了下舌頭,對著帕卡特做了個鬼臉。

“喝點什麼吧,”鐵錫道,“你能喝茶嗎?”

鐵錫起身走向開放式廚房的壁櫃,從某一層隔板上取下一個塞得滿滿當當的方盒,裡面林林總總塞了十幾個長口的硬質牛皮袋,每一個紙袋上都貼著手寫的標籤,用金屬燕尾夾封口。

“我是來找你說——”

“把狐狸放在那邊的鐵籠子裡,”鐵錫道,“它們都快被你嚇死了。”

赫斯塔低頭看了懷裡的小狐狸們一眼,它們蜷縮著身體,正在發抖,她一將兩隻小傢伙放在籠口,它們就立刻鑽了進去,彼此緊靠著縮在角落。

赫斯塔重新起身,就在轉頭的當口,她忽然在鐵錫的書桌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艾爾夫詩選·三。

赫斯塔眉頭微動,走到桌前。窗外的樹影投在桌面,在日光與樹影之間,封面上的女人正在微笑,然而她凝視讀者的目光卻讓人感到哀愁。

“你向我要檢疫證明,我肯定沒有。”正在泡茶的鐵錫笑著道,“但風險肯定不高,那幾只狐狸的媽媽是木匠帕裡克散養在農場裡的,下崽兒也是下崽他後院,前幾天估計是雞舍的味道有點大,把母狐狸招來了,當時曼農——就是上次給木櫃刷漆的那個小姑娘——她剛好在二樓,看見了,就想試試她的獵槍,結果打死了才知道不是那不是野狐狸。”

帕卡特接著道:“帕裡克來鬧事,曼農呢年輕太小,不怎麼會吵架。剛好斯黛拉和萊凜一塊兒去市區了,你們幾個水銀針又都不在……我就讓人去把鐵錫找了來。”

“最後談的結果是我們用二十羅比一隻的價格把那隻母狐狸下的三隻崽買下來,”鐵錫端著茶杯走到赫斯塔身旁,“剛好琪琪和十一路過,對那兩隻狐狸喜歡得不得了,我就送給她們了——疫苗沒有現成的,不過怕卡特已經託人去問了。”

“打完疫苗再說。”赫斯塔單手接過鐵錫遞來的茶杯,“在那之前這兩隻狐狸先放你這兒。”

鐵錫聳了聳肩,目光落向赫斯塔另一隻手:“哦,你也讀艾爾夫?”

“讀得不多,”赫斯塔輕聲道,“前幾天在南邊也看到了這個人的書。”

“天才詩人,”鐵錫道,“可惜死得早。”

赫斯塔望向鐵錫:“怎麼了,意外還是疾病?”

“算……疾病吧?”鐵錫道,“她一生都在和嚴重的抑鬱鬥爭,臨近三十歲的時候換上了嚴重的進食障礙,將近一米七的人,死的時候據說才四十多斤……”

“公斤?”

“斤,進食障礙呀。”鐵錫道,“吃什麼都要吐,吃什麼都有罪惡感,到最後一點輕微的感染就衰竭了。”

帕卡特輕嘆一聲:“很有才氣的女人,可惜現在已經沒法看到她完整的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