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嘴角微挑,卻又抿了抿唇,隨手取了一卷卷宗,做出風輕雲淡的模樣,抬眸一掃,卻是熟悉的文字,這本書在任長歌這裡都已看了數十遍,熟悉得他有些反胃,咧了下嘴,隨手將這卷宗扔開,道:

“那老不死吃了個癟。”

“嗯,老夫給他露了一手。”

老人臉上神色頗為舒爽。

任長歌聞言,視線自手中宗捲上抬起,略微挑了下眉,淡淡道:

“可你知道,你既然已經去了,便已落了下乘。”

夫子臉上笑意微微凝滯,隨即變得頗為無奈。

他此時坐在這八卦陣圖之上,左腿屈起,似乎盤坐模樣,右腿偏要伸直,右手撐在一旁,鬆鬆垮垮,白髮微有雜亂,不像是個飽讀禮法詩書的學宮夫子。若硬是要說,可能和扶風街頭碰瓷的老流氓有得一拼,正看著任長歌,搖頭嘆道:

“你就算看破,為何還要說破”

“讓老夫自得一二不可嗎嘖,你當年啊就是因為這性子,要不然哪裡有後面那許多事情”

“真的是,叫你改,幾十年了沒個動靜。”

如此荒謬之言,偏偏還說得振振有詞,彷彿一切都是任長歌的錯,而且有越說越起勁的趨勢。

任長歌的神色未變。

淡然平和,平湖無波,如同得道踐道的儒門夫子。

心中卻已經升起了握著手中這足斤足兩的卷宗,猛然回手朝著夫子額頭上砸下去,將這越來越不拘禮法的老雜毛一卷砸翻在地的衝動。

這場景不斷在腦海中重複,就連如何出手那老雜毛躲不開,用多大的氣力,砸在哪裡才能又痛又不會讓他‘毀容’這些細節都在不斷考慮。

夫子身子微微一僵,話頭止住,抬眸看向任長歌,訕笑道: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什麼危險的事情”

任長歌神色平靜淡然,道:

“否。”

是現在。

夫子訕笑了下,朝著後面微不可查挪移了一點距離。

確認了這個距離,除非後者豁出顏面,打算要讓學子旁觀,否則定然沒法子亂來之後,方才微鬆了口氣,抱怨道:

“你是不知,那老不死還是一如當年,太過陰損。”

“他提前已經算好,算好了他一旦出現,你我便會注意他的行蹤,王安風不過只是個引子,被他隨意拿來一用,引老夫去見他一面。”

“若是老夫不去,假戲恐怕要成真做。王安風的心境恐怕真會受到影響。”

任長歌眉頭微微皺了下,道:

“你遵循有教無類之道,這會讓你心中出現愧疚。”

夫子嘆息,道:

“不錯。”

聲音微頓,復又加重了些語氣,強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