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去尋她?”

彼時老者把頭搖得飛快,道:“他們那一族,天下人都知道在何處,可被天下一等一的陣法護著,旁人根本找不到,就算是三品宗師,也得要花費老長時間,搞不好還會被薛家以為你別有用心,對你出手。”

“我勸你暫且放下這個心。”

王安風雙目微闔,以自心心境將雜念排除。

面容恢復了沉靜,彷彿無波之湖,行了數步,卻又發現手中還提著那原本系在酒罈上的繩索,那繩索上還有一塊挺大的瓦片,拖在地面上,行走時發出刺耳聲音,引來旁人回顧,可他身為六品武者,竟然未曾發現。

心中哂笑一聲,手腕一動,將這酒罈碎片拉起落在手中,隨手一震,直接內力震碎。

多少有絲絲苦念在腦海中升起。

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啊……

呵……若是他一出山便徑直來這扶風郡城當中,去尋自己的好友,應該還能夠見得到百里封,見得到拓跋月。

應該還能夠見得到薛琴霜。

可是王安風卻又覺得,即便是知道這個結果,重來一次,自己恐怕還是會做出一般無二的選擇。

川連和夢月雪亦是朋友,若是沒有他,很有可能就會直接死在不老閣追殺之下。

如何做擇,根本無需要遲疑。

可難受還是難受……

王安風深深撥出一口濁氣,抬起頭來,竭力將腦海中的思緒扔出去,無論如何,這一次不過只是短暫的離別,又非死別,往後總有機會再去找薛姑娘,恰在此時,在他身後,傳來了馬蹄聲音,和高聲的呼喊。

“退避!”

“退避!”

王安風神色未變,在那手掌即將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如同幻影,朝後退出三步。

腰胯戰刀的禁衛排列兩邊,將百姓攔在了後面,因為在此之前,早已經張貼了佈告,所以百姓並未有什麼騷亂,只是安靜站在了禁衛身後,瞪大了眼睛,看著大道上緩緩行來了的明黃色車輛。

前後皆有禁軍將士開路,身穿大秦明光鎧,手中所持陌刀比起戰場殺伐之器更具威儀,正是儀仗所用,每位將士皆是英武不凡,身子魁偉,背系血色披風,彷彿天兵神將下凡,引得扶風百姓暗暗發出讚歎聲音。

拉車的是九匹龍血異獸,雙眸金色豎瞳,踏步行走之時,肌肉如同水波,其上隱隱有細密鱗甲,宛如龍鱗,踏足之處,水氣匯聚,形成了猶如實質的雲霧。

兩騎縱馬,自大道上奔出,戰馬上有威武將士高呼,道:

“殿下下令,百姓無需多禮!”

“殿下下令,百姓無需多禮!”

車駕當中,身著明黃色蛟龍衣的少年眸子微亮,笑道:

“這樣如何?”

在其旁邊,立著一位年過半百之歲的男子,面白無鬚,一雙眼睛總是笑眯眯地,身上所穿衣物雖然色澤暗沉,但是卻頗為不凡,其上所修異獸威嚴異常,聞言行了一禮,道:

“殿下所行,自然是好的。”

其聲音略有尖細,卻不會令人感覺不適。

笑起來的時候,雙眼眯起,極為可親。

少年頗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卻又為了皇家威儀,不得不憋住,做出了一副老成威嚴的模樣。

這男子笑眯眯地立在一旁,看著車簾外。

馬車行過之時,便是大秦的百姓,大秦的威儀,他作為一代老臣,親眼看著大秦自勉勵支撐的局勢下強盛起來,心中思緒之複雜,旁人根本難以體察,即便是旁邊的皇長孫也無法體悟到一二。

這天下,是過去的大家一起一刀一劍,拼殺出來的江山。

他的心中,複雜,感慨,終究化為了緬懷。

恰在此時,他突然發現一人未曾如同其餘百姓一樣恭敬看著車駕,而是孤身逆著車駕的方向行走,那張面龐一瞬即逝,車中男子卻只覺得心臟微微一頓,總是眯著的眼睛猛地睜開小半,露出了一雙森白色的眸子。

如同冬日雪中白骨,竟然沒有絲毫的黑色,令人一見心悸。

皇長孫未曾察覺旁邊大太監的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