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穹面色一青。

“你!”

江瀾恍惚,那一池青蓮中漣漪瞬間平復,略有自嘲輕笑道:

“是我在做夢了,竟會以為你便是他。”

被掀下面具,其貌不揚的暗衛木然道:“某自小在少爺身旁伺候,二十年間不曾有一日遠離,習得少爺兩分言語習氣,再自然不過,卻讓尊上認錯,著實有罪。”

“當死而黔面。”

言罷手中滑出一柄匕首,便要往自家面門上戳去,下手狠辣,旁邊老書生抬手將他手臂把住,心中卻是惱怒其性子,又是震動於其竟然還有兵器藏身。

復又想到只是這般一介隨身暗衛,便既有眼界,又有決斷,武功狠辣,樣樣不缺,相比起來一葉軒便要差得多了,除去江瀾,也只是葉柱華一個小輩能拿得出手。

他年已八十,見識過了太多的風風雨雨,自然也知道這其中原因,卻只自嘲一笑,竟升起些許疲憊。

抬手一折將那上好玄鐵打出的匕首折斷,老書生嘆息一聲,疲累道:“就如此罷,方才交手已經擾動了四鄰,先入客棧休息,損壞東西,照價賠償給店家。”

司徒徹幾人將那暗衛團團綁了,扔到房間裡仔細搜查過,直至他身上絕無半點兵器存留,又搜出數柄無把飛刀,三根銀針,一把機括手弩,一把伸長開來有兩尺七寸的軟劍,兩雙鞋底裡的短刀,丁零當啷落了一地。

暗衛漠然,卻教幾個同門師兄弟看得心中又驚又怒,若是方才這暗衛沒有因為令江瀾誤會,而自己掏出一把匕首,他們無論如何不會這般仔細搜查。

一想到到時候可能出現的場景,便止不住有涼意自脊樑骨攀升上來,悶熱的天氣裡,卻生生打了個陰森森的寒顫,旋即更怒,將他帶到了一處角落,各施拳腳以發洩心中驚怒。

王安風心裡有事,想要去找薛琴霜,卻發現少女今日裡早早便已經回去了客房,在房門前遲疑半晌,仍舊沒有敲響木門。

老邁儒士吳穹帶著了葉柱華進去房間,強提精神,沏了一壺茶,給這年輕弟子倒了一杯,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口,自嘲笑嘆道:

“年紀大了,精神氣終究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沒了些外物,卻都提不起精神。”

葉柱華輕聲道:

“師叔祖這是說的什麼話。”

吳穹搖頭,道:“不提這個,掌櫃的可曾給過補償?”

葉柱華點點頭,這年輕書生模樣雖然只是清秀,卻有一股從容不破的風度,彷彿什麼事情都能夠坦然面對,道:

“因著今日見到武者廝殺,難擴音心吊膽,受些驚嚇,弟子貿然做主,多給了些。”

白髮儒生嘴裡輕輕嚼著茶葉,點頭道:

“既然害得人家提心吊膽,這些補償自然是應該的。”

這嚼茶葉是他年少時候養出來的習慣,那時候家貧,讀書犯困了喝茶水解乏提神,最後泡茶的茶葉都沒了味道,還要放在嘴裡咀嚼,等到最後一絲苦味散去,他恍然回過神來,臉上有一絲歉意,喚那年輕弟子表字,道:

“對了,致遠,你怎突然出現在此處?”

葉柱華不敢怠慢,起身抱拳行禮,緩聲道:

“正要讓師叔祖得知。”

“師父自外遊歷而歸山,仗劍登階千三百級,我一葉軒之圍已解,急遣弟子而來,卻是不必再讓江瀾師妹前往一葉軒,寄人籬下。”

咔嚓一聲,老者手中茶盞重重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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