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但凡杖責,都會怕哭鬧聲驚擾到貴人,總會先堵上嘴巴。王中正少年時也沒少做過,乃是行家裡手。

兩名班直將趙顥牢牢夾住後便停下了動作,將視線投向王中正:接下來要怎麼辦?

“直接點吧。”王中正說道。

“嗚嗚嗚嗚。”

趙顥滿是血絲的雙眼裡充滿恐懼,像砧板上的活魚一樣一陣亂扭。

“別動。”王中正聲音輕輕。

但他身後隨即風聲響起,又有兩人猛撲上來,八隻手如同鐵鉗將趙顥死死卡住。

站在掙扎得漲紅了臉的趙顥面前,王中正嘆息著:“這是何苦呢,大王要是能自重一點,都還能存一點體面。”

死到臨頭,誰還能有什麼體面可言?但王中正說得彷彿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隨侍在側的幾名內侍一陣景仰。所謂生死,哪比得上聲譽?也難怪王中正能走到這一步,這是隻有功成名就的當世名將,才能夠看到的世界。

王中正轉頭看著為趙顥準備下的刑具。

但趙顥被緊緊的拘束著,可白綾絞索則又被套在在高處,想要將他弄上去,恐怕會很麻煩。

嘆了一口氣,王中正又轉回來看著趙顥。

沒奈何,只能在多費點手腳了。

上前一步,王中正從隨從手中接過根本沒有被宣讀的詔書,小心翼翼的插進趙顥的衣襟中。又親自解下了那條丈許長的白綾,在趙顥脖子上鬆鬆的繞了一圈。

做完這一切,王中正耗了許多功夫,不過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甚至連一丁點的聲息都沒有。

最後,王中正拍了拍趙顥皺起的衣角,整理了一下襟口,笑容平和,舉止從容,彷彿是給親友在送行。

內侍兵法第一的王大璫,見慣了屍山血海,連親手送親王上路,都這般從容舒緩。

“拿好了。”王中正指著白綾兩端。

兩名孔武有力的班直聽命而行,一人拽住了白綾的一頭。

“送大王上路。”王中正的聲音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繃直了的白綾在趙顥的脖子上一下收緊,趙顥的身子也隨之繃直,眼珠子瞪著幾乎要掉下來,表情猙獰彷彿惡鬼一般。

但齊王殿下掙扎了幾下之後,很快就鬆弛了下來,然後一陣惡臭在殿中瀰漫開來。

王中正冷靜的看著,不過他沒有下令停手,直到近一刻鐘之後,他才衝幾位班直點了點頭。

“去看一下,死了沒有。”王中正吩咐著。

他這一次一併帶了一名御醫過來,正是為了確認二大王的死訊。

御醫仔細的檢查了心跳、脈搏和瞳孔,回頭對王中正,“二大王已經過世了。”

“吊上去吧。”王中正說道,“對外就說是二大王謝恩後自盡。”

趙顥的屍身被掛在小殿中,離開了殿中,走了很遠之後,王中正回頭望過去,依然明亮的燈火下,殿中搖晃的影子,就像是被掛在屋簷下待風乾的醃雞。

‘結束了。’

王中正看了看自己的手,乾乾淨淨。

‘其實也沒什麼。’

他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