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由法司審問即可,依律定罪後,太后再行赦免。”韓絳跟著道。

“怎麼?不直接判了?”向太后問道。從聲音中,聽不出這是質問還是疑惑。

王安石低眉垂眼,完全不去猜測向太后想法:“太后既貸曾布、薛向死罪,朝堂內外當知太后仁恕之心。那些叛逆餘黨縱有人還心存叛意,也不可能再蠱惑不了人心。不必要越過法司。”

停了一下,讓太后消化這段話,王安石才接著又說道,“事有經權。經者為常,權者為變。曾布、薛向不經法司定案,便蒙太后之赦,已是權變之舉。而其黨羽、走狗,就沒必要在破壞朝廷的法度,當依正常的流程來。”

“孝騫怎麼處置?”向太后沉默了片刻後,又問道。

趙煦的兒子都坐上了御座,這可不是可以一帶而過的小事。

“孝騫年幼無知,無罪。”王安石卻如此回覆。

趙煦都無罪,孝騫也必須無罪。都一樣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沒有道理弒父之罪能當做沒有,而篡逆之罪就得論死。

“不過因其父之罪,當宗籍上除名,廢為庶人。”韓絳跟上去補充,“此乃趙世居舊例。之後送至南京看管,或流放亦可。”

“……韓卿可有意見?”

越過了韓絳之後的章惇等宰執,向皇后向韓岡徵求看法。

“王、韓兩相公如此處分,臣無有異議。”韓岡回覆道,“事不宜遲,臣請太后速速下詔,公諸於世。”

……………………

內城諸門都已在控制之中。

各門先後派回來的信使都向李信作了彙報。

城頭上,一隻只警惕的眼睛正監視京城各處的軍營。

而從軍器監中攜帶出來的火炮,也隨時能推上路口。

“若有賊人敢於上街作亂,殺之勿論。”李信殺氣騰騰的命令,從朱雀門傳到了每一座內城城門中。

除了朱雀門外,其他城門都只有半個都炮兵。連副都頭、十將、將虞侯等軍校在內,共計五十餘人。按照預定的編制,當有八門虎蹲炮,不過現在基本上都只能分到三到四門。

唯有朱雀門的火炮最多。

十二門輕便的虎蹲炮和一門帶炮車的野戰炮,就安置在大部分時間都緊閉著的主城門門洞內,守住了朱雀門的正門。

州橋上人頭湧湧,縱然是喪期之中,亦是開封府中最為繁華的區域。而門後的御街,也同樣是最為熱鬧繁華的路段。

但只待李信一聲令下,不論是城內御街,還是城外州橋,只要有人敢於衝擊城門,立刻就會被蓄勢已久的鉛彈打成肉醬。

李信並不擔心蔡確的餘黨。

宋用臣安排在趙顥家中的班直是不是全體被策反,現在根本無法確定。但其中的首腦必然是參與叛亂的從犯中的一人。所以必須要王厚親自領軍去圍困。

可蔡確、曾布、薛向這樣的文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他們能發號施令,甚至讓將帥們聞風喪膽,是他們所擁有的官職在起作用。給與他們權力的是體制,是規矩。失去了體制的保護之後,他們家裡的僕佣,都沒幾個會跟著他們一起走。

大宋的歷代皇帝之所以不擔心文臣的原因就在這裡。

文臣們不論多麼權勢煊赫,一旦失去了官職給他們的地位和權力,就只是個連雞都殺不了的措大。而那些領軍的將領,多多少少也有十幾幾十個能為其出生入死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