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夢盡乾坤覆殘杯(七)(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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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初諡文明章聖元孝,仁宗初諡神文聖武明孝,之後方才將諡號的字數增加上去。便是太祖、太宗的十六字諡號,也是真宗時,才由宰相王旦領銜上表追尊的【注1】。
一般來說,應是有文武的四字詞接上有孝的雙字詞。但現在紹天法古出來,後面不可能直接就跟一個某孝皇帝,文武四字不可能少。這樣一來,初諡至少就得十個字,甚至可能更多。
只是聯想到今天的事,又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了。
這一回情況不同,太祖、太宗時燭影斧聲,也只是傳言,誰也沒膽子公然說太祖皇帝不是壽終正寢。
但趙頊死得憋屈卻不是傳言,而是事實,且已經公諸於世,諡號若是給得小氣了,免不了惹人議論,有補償的心理在,直接一步到位也沒有什麼問題。
自王安石的紹天法古起頭,議論便熱烈起來,倒是一改之前的沉寂。
“紹天法古,改作法古立憲【注2】更為合適。”章惇向王安石提議道。
“為何?”
“紹為繼承,法為承襲,字不同而意相近,有些重複了。而法古立憲,效先王之政,以為後世法,有繼往開來之意,讓先皇的治政為後世之垂範。”
諡號的作用,雖為表德,其實也代表著繼承者認同先代哪方面的功業,並準備繼承下來。同時也有著極為明顯的政治色彩,更代表著提議人的本身認識。
王安石一直沒怎麼說話,現在開口就是紹天法古,這就是要將變法當成趙頊最大的功業,要繼承和發揚下去。
而章惇,因為韓岡在他面前多次述說過氣學對天地的認識,已經逐漸認同了天地只是自然,不是什麼超然於上的意識存在,所以就覺得紹天二字並不適合,改為立憲則更恰當一些,也更有意義。
王安石並不知道章惇心中轉動的念頭,想了一想,也覺得更合適,“法古立憲的確更好一點。”
就這麼爭論了半曰,幾個比較契合的諡號片段便逐漸成型。
英文烈武。
體元顯道。
宣仁聖孝。
十六個字就這麼拼拼湊湊的給湊齊了
——體元顯道法古立憲英文烈武宣仁聖孝皇帝。
韓岡對此沒有什麼興趣,反正他爭不過王安石為首的一眾新黨。一切都是為了維繫新法的地位,利用趙頊的諡號,將新法的歷史地位給確定下來,當然不會給韓岡任何插手干預的機會。
不過諡號在唐高宗敗壞諡法、增加美詞之後,意義逐漸淡薄。真正蓋棺定論的,還是如今的廟號。
所謂祖有功而宗有德,隋唐之前,能被供入太廟稱宗道祖的,只有那些功業值得稱許的天子,功業不到,便沒有資格入正廟。
比如漢景帝,縱有文景之治,但他還是沒有廟號。西漢諸帝,有廟號的只有四人。漢高祖——太祖高皇帝,漢文帝——太宗孝文皇帝,漢武帝——世宗孝武皇帝,以及漢宣帝——中宗孝宣皇帝。能為宗的都是有為的皇帝,評價皇帝賢與不肖,就只看他們的諡號。
而到了唐代,諡號從有褒貶之意的二三字,變成了滿口諛詞的十餘字,已經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是個皇帝就能稱宗,故而字寓褒貶、總結一生功業的評價,也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廟號。
也因此唐之前,稱呼天子多以諡號,而唐之後,則基本上都是以廟號來稱呼。所以漢太宗通稱漢文帝,而宋代的太宗,沒人閒得無聊,平曰裡會一口一個至仁應道神功聖德文武睿烈大明廣孝皇帝。
雖然對諡號和廟號的興趣不大,但韓岡可以確定,至少神宗這個廟號是不會有了。
民無能名焉,這是孔子稱讚堯的話,做得太完美了,所有地方都考慮到了,讓人民無需多言。但在諡法解中,‘神’卻解釋為不名一善。
不名一文是一文錢都沒有,而不名一善呢?就是沒有做過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文不成、武不就,治國無能,用兵無方。這就是另一個歷史中,司馬光等舊黨成員對宋神宗的評價。也難怪趙煦親政之後,讓蘇軾去嶺南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