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欲雨還晴諮明輔(23)(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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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列的宰執都不是蠢人,韓岡只是不想擔責任。 .只看他不正面回答呂嘉問的問題,就知道了。
章惇忍不住想笑一下,難得看見韓岡被逼得顧左右而言他。
國債這東西,第一要有信用,第二要有信用,第三還是要有信用。
但信用是不是強迫來的,沒想好還錢的辦法,就要發行債券,到時候失敗了,可是要用朝廷信用來補上。
王莽是怎麼敗的,是從信用開始敗的。
反過來說,明內外之分後,就能用更好的手段從內藏庫中拿錢。
眼下將內藏庫一口氣掏光,那是特例。大部分情況,還是皇帝緊緊握住了財權,只從指頭縫裡擠出一點油水出來。每年六十萬貫的補貼,相比起內藏庫的總收入又算得了什麼?遲早要回到正常的情況下。而現在韓岡的提議,就等於是留個了後門。
給了借據,又有抵押,還有還款的期限,且既名為債,又不可能不用償付利息。這樣一來,曰後就可以多從內藏庫中借錢,給幾張國債債券做憑據就好了。
“嘉問敢問韓資政。市井借貸,無不要保人。敢問這個國債的保人,是否是中書門下?”
由中書門下具結作保?開什麼玩笑。這成何體統?!
呂嘉問一提,宰執們倒想起了這一茬。借款總有收不回帳的時候,那樣的話作保的一方可就要連帶著倒黴了。
見韓岡沒有立刻回答,呂嘉問氣勢更高,“三司借錢,中書門下作保。萬一還不起帳,是搬了政事堂的桌椅抵數,還是把架閣庫中的字紙給賣了?”
見呂嘉問趾高氣昂,韓岡輕嘆。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被招上崇政殿,不論是韓絳還是蔡確、曾布、張璪,只要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奏章,就會立刻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只是可惜得很,他之前依然是樞密副使,奏章直抵禦前案頭,而太上皇后,看起來也並沒有將自己的奏章給下面的臣子們傳閱一番。
“中書門下不是作保。”韓岡淡然笑著,“天下至信之文,無如聖旨。聖旨起頭都是門下,又有什麼公文能比得上聖旨更有信用?歷數朝堂,也只有蓋著中書門下的鈐記,才能讓人信服片紙可值千金。”
他早就說了,這是要找補。呂嘉問既然從自己手中搶食,那也別怪他不給面子。
蔡確眨了眨眼睛,再看看韓岡,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只是看見呂嘉問一下漲紅了臉,才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
絕大多數聖旨,不論是踐位大詔,還是賞賜、調職、救災、禮儀,其抬頭,都是‘門下’。
這是傳承唐時聖旨的格式。唐代中樞,最早是三省並立,尚書、中書、門下。其中門下省審查詔令,簽署章奏,掌封駁之權。所以天子的詔書,都是發給門下省。故而抬頭為門下。
如今三省六部制只存空名,但政事堂的正式名稱依然是中書門下。舊時門下省的封駁之權,依然留存。
既然借錢的是政事堂,出錢的是趙官家,那麼要三司做什麼?
章惇在搖頭,薛向低頭看著笏板,張璪雙眼發亮,曾布反倒皺起眉來,瞪著韓岡。
除了前面的韓絳看不清表情,其他人的反應,盡收蔡確眼底。基本上都是知道韓岡的心思了。
章惇輕輕搖頭,韓岡這是破門拆屋啊。
三司的設立,就是為了分兩府的財權。治權、軍權、財權分立,天子就能穩坐釣魚臺。
熙寧變法前,財權穩穩的控制三司使手中,計相為名,名副其實。 但熙寧變法開始後,常平、農田水利、免役、保甲諸法皆本於司農寺,而由此得來的收入也歸入司農寺背後的中書門下。三司財權從此為宰相分割。曾布當年與呂惠卿、呂嘉問不合,以至最後生變,正是開端於他貴為三司使,掌天下財計,而呂嘉問主市易,卻只報與在中書的呂惠卿。
這就是財權之爭。
沒了財權,三司又算什麼?
而現在,韓岡丟出所謂國債,不是站在太上皇后一邊幫著說話,也並非打算推行國債斂錢,這分明是將錢跳過三司,直接送給中書門下。就算只是每年六十萬貫也好啊。
天降橫財!
蔡確輕咳一聲,邁著方步慢慢走出班來。
因人成事,實是受之有愧。可既然韓岡送過來,他也就卻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