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村子,也少不了有些財物。就算沒有財物,好歹也有人口。”

“我們在長山驛守著,劉永敢不分我們一杯羹?”阮平忠冷笑起來,“就是劉紀來了,也照樣得按規矩來。也不想想李太尉會幫誰?”

黎生連連點著頭,劉永在賓州肯定收穫不少,到時候要他個三五成,也不算欺負他,“到時候挑幾個好貨色,也好帶回家裡去。”

兩人正說得開心,突然間外面就是一片叫聲響了起來。阮平忠和黎生猛地站起身,一名士兵就衝了進來,“殺……殺……殺過來了,崑崙關敗了,宋人殺過來了!”

“什麼?!”阮、黎二將大驚失色,立刻衝出了驛站,驛站外的營地現在亂作一團。而從崑崙關的方向上,正可以看見滿坑滿谷的廣源蠻軍,正一窩蜂的逃了過來,亂得不像樣子,連旗幟和盔甲都丟了。等蠻軍來得近了,就看見逃在最前面的幾張熟悉的面孔。

“黃元?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爹人呢!?”阮平忠留下黎生整頓營中秩序,自己則又驚又怒的衝上前,“崑崙關怎麼失的守?!”

黃金滿的兒子沒理會阮平忠的發問,只大吼一聲,“動手!”隨即就是一鐵鞭照頭揮來。

阮平忠甚至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憑直覺就翻身滾下馬。卡擦一聲脆響,黃元的鐵鞭沒能將阮平忠的腦袋打成碎瓢,可還是擊中了肩膀,將披甲的交趾將軍肩骨打得粉碎。阮平忠在地上翻滾著,正要跳起來逃開,立刻被黃元身邊的蠻兵撲了上去,綁了個結實。

就在同時,原本一群敗軍,紛紛衝進了營地中,用著交趾話在營中見人就殺,又亂吼亂叫:“奉大宋天子命,討賊逐寇。”

“十萬天兵已至崑崙關!”

這些所謂敗兵,其實都是黃金滿挑選的精銳。作戰少有講究陣法號令,往往不是正規軍的對手,但在亂戰之時,他們的武勇卻不是驚慌失措中的交趾兵能比得上的。

一見阮平忠被打落馬下,黎生在第一時間就逃了出去,他很清楚在這等亂軍之中,不可能再收拾起兵馬來。沒了兩名領軍的將領,失去了軍中的主心骨,什麼士氣都沒有了,一千交趾兵連像樣反擊都組織不起來,如同散開的鴨子一般,被他們向來看不起的廣源蠻兵拿著刀槍一路追殺下去。

崑崙關很容易被繞過去,經常被前後夾擊。一千交趾兵不駐守在崑崙關上,而是守著後路,軍事上也說得過去。但李常傑讓阮平忠守著關後二十里的長山驛,更多的還是應該有著監視黃金滿所部的的任務。

而且執行這個任務,如果與目標近在咫尺,很容易會引起雙方的衝突。交趾軍維持的二十里的距離,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差事能夠順利的完成。只是這二十里的距離,就讓韓岡派去的說客有了可乘之機。也讓黃金滿得以從從容容的擬定計劃,統領麾下三千兵馬反戈一擊。

一個時辰後,成了階下之囚的阮平忠,捆成一個粽子丟在長山驛的庭院中,黃金滿在蘇子元身邊說著,“可惜逃掉了黎生。”

而黃金滿手底下計程車兵,正收拾著滿地的屍骸。駐守長山驛的交趾兵跑了一多半,落在廣源蠻軍手上的不論死活則都給砍了腦袋夏利,又從交趾軍營中救出了六十多名擄掠而來的女子,還有一堆沒能帶走的財物。

一戰又是近四百斬首,不說朝廷發給的賞賜必然豐厚,就是能殺一下一直壓在他們頭上的交趾人的氣焰,黃金滿手下的洞主蠻將們都是滿心歡喜。不過他們在蘇子元面前倒不敢流露出半點自滿的模樣。

黃金滿在廣源州一眾的洞主蠻帥中算得上是穩重的一個。要不然也不會劉永跑出去大搶特搶,而他還約束著自己的部眾,不讓他們出去分一杯羹。一開始黃金滿的部眾們,私下裡都有人說他膽小如鼠,聽說了宋軍已經抵達桂州就嚇得如同受了驚的兔子,鑽在洞裡不肯出來——從桂州到邕州千里之遙,宋軍哪裡會來得這麼快!

可當他們在蘇子元和何繕兩人確認了劉永全軍覆沒的訊息後,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劉紀家一千多戰士,被八百官軍殺得乾乾淨淨,就只換回了對面的四條性命。面對如此驍勇之師,有關牆護著還能勉強自保,要是撤退的時候,給吊在身後,那可就只有全軍覆沒一條路了。

對官軍的畏懼存在心中,一群洞主將斬獲的首級都獻了上來,討好的簇擁在蘇子元身邊。

蘇子元眯起眼睛看著頭顱堆起的幾座小丘,滿意的點著頭,“洞主的忠勇,本官是看到了。必然將此戰報與韓轉運,書呈桂州和朝廷。爾等且等著賞賜好了,天子絕不會吝惜。”

“小人既然已經歸順朝廷,正要贖了過往的罪孽,哪裡敢不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