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是光著腳,為什麼腳上什麼感覺都沒有,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用力跺著腳,他要確定自己的存在。

撕裂的劇痛傳來。

趙煦是存在的。

但不止是他自己,同樣存在的還有明晃晃的劍刃,自腳心穿入,從腳背穿出。

三分厚,三指寬,鮮明,鋥亮,不見一絲血色。

就是這樣的劍刃莫名的出現,刺穿了趙煦的雙腳。

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痛楚,趙煦痛苦的掙扎著,想要擺脫腳上的劍刃。

就像其突然而來,劍刃突然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低頭時,腳上傷口已經不見了。

連刺痛也一起不見蹤影。

只有黑暗無光的地面,與頭頂一樣的顏色,彷彿一片虛空。

難道……

難道我已經死了?

一個荒謬絕倫的猜測從心裡湧起。

趙煦想要大笑,一片鏡子突兀的出現在面前。

趙煦見過巨大得能將整個人都映下來的玻璃鏡,只是鏡面就價值萬金,烏木鏡框上數百枚閃爍的寶石,加起來也不如中央的鏡面。

趙煦也見過古早的銅鏡,遠不如現在的玻璃銀鏡,大小不如,清晰也不如,還得不斷的重新研磨,那些存放在庫房中,壓在箱子底下的銅鏡,在趙煦看來,都不過是個玩物而已。

但眼前這具只有巴掌大小的銅鏡,卻把整個人都清晰的印在鏡中。

能看見烏青的嘴,能看見慘白的臉,能看見充血到鮮紅的眼瞳。

分明是被毒死的樣子。

是那碗魚片粥?還是那隻喝了兩口的綠豆羹?

不對,趙煦突然在鏡子中發現,自己的脖子中間,有一道深深的溝壑。

是被勒死的?還是上吊的?

以前看過的一些在報上刊載的公案裡,曾說過勒死和上吊的痕跡截然不同。

趙煦出奇的冷靜,探手摸索著脖子上的勒痕。

隋煬帝也是被白綾勒死。他耳後的勒痕,應該是跟自己一樣都是橫著切過頸項,而不是上挑向耳後。

但指尖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

右手剛剛接觸頸項上的面板,視野陡然倒轉。

整個世界顛倒了。

在趙煦的眼前,是一具瘦弱的軀體。

那是在鏡中常見的身軀。

乾瘦如柴的身子上,只有一節脖頸,卻沒有頭顱的痕跡。

一股明悟湧了上來。

是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