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在白俊彥的眼瞼,久不見光的他老淚縱橫臉頰,渾濁的淚水滾滾落下,劉勇見狀還以為他是激動的落淚,心中感慨老一輩的錦衣衛真是心懷家國啊,於是說道:“老頭,我送你回家,你可得擺上幾桌,我們弟兄借你寶地慶賀團圓。”

“可以,順著前門大街走,路過德王府再拐彎就到了。”

別人都是押送著抓到的清兵俘虜,或者漢奸家眷,唯獨這群人揹著兩個人,顯得極為顯眼。

李好賢在府前正好看見,叫住了劉勇,問道:“我們北伐軍沒有優待俘虜的先例,你這是搞得哪一齣?”

劉勇笑著解釋了一番,李好賢本來就是登州呼風喚雨的呼保義一樣的人物,對他的行為從心底頗為讚賞,便說道:“我也餓了,去蹭你們一頓飯吃,老丈不會介意吧?”

“哈哈,將軍賞臉,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兵荒馬亂的,白家人緊閉大門,跟普通的百姓一樣,緊張地張望著外面的一切。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白府的門子從門縫往外看,是一群大頭兵。嚇得他趕緊開門,卻看見自家老爺被人揹了回來。

小門子慌忙將包老頭接了過去,一邊衝房裡大喊:“老爺回來啦!”

李好賢舉目四顧,發現白府雖然不算很大,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殷實人家。小院雅趣別緻,這還是白老頭長期坐牢,家裡上下打點之後,擱著一般人家早就傾家蕩產了。

白家上下歡天喜地地從內院迎了出來,就看見一群武將大兵,愣在原地。

白俊彥和家人再次相逢,忍不住心懷激盪,說道:“我的兒,愣著看什麼,快去準備一桌酒菜招待這些人,然後給為父找個郎中來。”

李好賢擺了擺手,說道:“你這是外傷,我營中的軍醫最是拿手。”轉身對親兵說道:“去請一位小郎中前來。”

白俊彥對這支打回濟南的明軍很感興趣,坐在一旁不停地發問,李好賢也樂得跟故鄉人物,說一些天下大勢。

等到軍醫到來,果然是個小郎中,個子不高面板微黑的憨厚少年,見了李好賢之後抱拳道:“將軍,請問是給誰醫治?”

李好賢一指身邊的雷棟和白俊彥,說道:“這兩位。”

小軍醫手法嫻熟,去死肉敷藥包紮,很快就處理好了,行禮之後轉身退出了院子。白家人追上去包了些錢財,小黑少年紅著臉不知如何推辭,但是堅決不肯收下。

李好賢笑道:“這是我們北伐軍的小軍醫,每次治療都有功勞在身的,你們不必客氣。”

小軍醫這才有機會,抽身離開,他本是普通的農家子弟,因為父親在水字營守揚州時候受了傷,給他換來一個進入醫學館的機會。謹記著醫學館牆上的訓諭,小小年紀樸實而又勤奮,如今這樣的小軍醫遍佈北伐軍中。

白俊彥感覺到手腕涼颼颼的,知道是藥效發作,不禁讚歎道:“小小年紀,手法這麼好,不知道是哪個名醫調教出來的弟子。”

李好賢笑道:“這是我們大帥的妙招,在大城中設定醫學館,招收少年學徒,分派到各個營中。你可別小看他們,積累了軍功是可以提升品階的,有朝一日官位可能還不低呢。我們營中計程車卒,因為有了這些小軍醫,人人奮勇殺敵,活命的傷兵比以前增加了幾十倍。”

白俊彥疑道:“我在路上聽說,將軍不就是火字營的大帥?”

李好賢神色古怪,皺著眉頭問道:“你不知道我們的大帥越國公?”

白俊彥呵呵一樂,樂觀豁達地說道:“老夫入獄時候,滿清才剛剛入關,我還準備大書特書痛罵李自成的時候,山東全境就被辮子兵給佔了。這兩年的事,牢中獄卒豈肯講給我聽。”

“那就難怪了,我的大帥是越國公侯玄演,嘉定侯峒曾老大人的長子,侯大人在嘉定舉旗抗清,與城偕亡,一門忠烈只剩下這個兒子。大帥他以一己之力,先取蘇州為根基,又陸續拿下杭州、常州、金陵,殺多鐸於揚州,逼死洪承疇在鎮江,剿恢江浙,收復南京,迎立原唐王為帝。如今朝中的皇帝,乃是先皇遺腹子,年號景祐。”李好賢說起這些神采飛揚,看到老頭一臉崇敬的神色,比聽到別人恭維自己還要高興。

“好一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白俊彥讚歎一身,李好賢更加興起,繼續講述起來。

白俊彥聽他講的心懷激盪,直到講到收復濟南,李好賢嘆了口氣說道:“德王府易守難攻,本將想效仿大帥用火攻,又恐傷及無辜。”

白俊彥一聽,用火攻?那德王府佔地差點就是濟南城的一半了,若是用火攻豈能控制,還不把濟南給燒光了。趕緊搖頭道:“不可不可,萬萬不能用火。”

李好賢長嘆一聲,說道:“不除掉那些餘孽,只恐蒙古兵去而復返。”

白俊彥拈著鬍子,眼中神色一閃而逝,說道:“要想除掉他們,易如反掌,哪裡用得著火攻。”

“哦?你有何妙計,快快說來。”德王府如今是李好賢的心中大事,一聽這個老頭的話,頓時激動起來。

白俊彥湊近了,低聲說道:“幾萬人困在王府,免不了吃喝拉撒,人可以不吃飯,卻不能不飲水。濟南泉水遍地,那德王府內的濯纓泉水流來自濯纓湖,只需投毒在泉水,保管叫裡面的幾萬人死無葬身之地。”

李好賢撫掌大笑道:“還是你們讀書人心腸狠,我怎麼就想不到這樣的毒計!”

白俊彥尷尬的呵呵一笑,心道:若不是你想火燒濟南城,我也想不出這樣的毒計來,還是被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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