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恕罪。”御醫嚇得連忙跪了下去:“微臣並不敢不盡心,也斟酌過好些方子。太醫院前前後後也來過三位御醫一同為廖嬪娘娘會診,只是娘娘自己的身子弱些,龍胎又不怎麼安穩,用不得冒進的藥,只能一點點的來。誰知道今日娘娘卻是浮躁的連喝了安胎藥脈象都還亂著。微臣也是沒有法子,所以一直留守在錦來殿,豈料最終還是沒能保全皇上的龍裔,微臣有罪,請皇上處置。”

莊凘宸仍然沒有做聲,那種感覺叫人難以捉摸。

岑慕凝也不知道他是不在意廖嬪的孩子,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根本就是皇宮裡早晚會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放精力進去。總之,他的不做聲,叫人覺得他依然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角色。

“皇上,臣妾先去看看廖嬪,還請您移駕正殿稍作安歇。”岑慕凝勉為其難的開了口。

“唔。”莊凘宸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岑慕凝這才吩咐了御醫:“趕緊去開藥,好好給廖嬪調理身子。別的事情,本宮暫且不追究,但若是廖嬪的身子再補養不好,倒是一起治罪。”

“微臣遵命,必不敢疏忽。”御醫答應著退出去。

岑慕凝這時候才進了內室。

門關上了,房裡的血腥氣更濃郁些,叫人聞著難受。

“你們先把水倒掉,再換幾盆乾淨的水進來。”冰凌都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指揮道。

婢子們不敢耽擱,連忙照辦。青犁也往地爐里加了些雪炭。

這時候,廖絨玉還在床上睡著。她緊皺的眉頭看上去叫人心疼。

岑慕凝瞧見煢瑟還在那邊縮著抹眼淚,心裡難免有氣。

“你過來。”

這語氣顯然是要問責,煢瑟對上皇后的眼眸,身子驚得一顫。“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廖嬪今日到底為何心浮氣躁,使胎氣震動?”岑慕凝語氣略微嚴肅。

“奴婢也不知道。”煢瑟輕輕搖頭,滿臉的委屈。

“你不知道?”冰凌沒給她好臉色:“你是廖嬪身邊伺候的人,主子因何心煩你會不知道?那你成日裡都在伺候什麼?”

“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煢瑟抹了把眼淚,委屈的說:“早起奴婢給娘娘梳妝,娘娘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請御醫過來之前,也沒用早膳,還不許身邊有人伺候,連同奴婢等人都給遣了出去。奴婢好幾次想進來陪伴,都被娘娘阻止了。奴婢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可是我們娘娘一向不是急性子的人。”

“皇后娘娘,欣美人來了。”門外是明清的聲音。

岑慕凝微微詫異:“這麼晚,她怎麼過來了?”

遞了個眼色給冰凌,讓冰凌親自出去將欣悡帶進來。

欣悡一進來就顯出了憤怒的樣子,她整個人身子都在顫抖,那種感覺像是努力的壓制內心蓄積的憤怒,卻無濟於事。

“你這是怎麼回事?”岑慕凝看著她怪怪的臉色,奇怪的不行。

“是我,都是我的錯。”欣悡攥著拳頭,整個人看上去與平時不同。

“話要說,就說明白。”岑慕凝不解的看著她。

“是我害死了廖嬪娘娘的孩子,是我!”欣悡的指尖戳在自己的掌心,越是憤怒,就越用力,扎的自己疼的不行。“皇后娘娘,是臣妾害死了廖嬪的孩子,是臣妾的錯。”

“欣美人。”岑慕凝看她如此不冷靜,語氣更為生硬:“你這個樣子,只會害死你自己,根本無濟於事。”

欣悡仰起頭看著皇后的眼睛,慢慢的跪在廖絨玉的床邊。“自從上回纓妃送子觀音被摔碎的事情之後,廖嬪姐姐就一直心緒不寧的。最可氣的是纓妃竟然還叫人把那尊打碎了觀音像給拼粘起來,說好歹是太后的心意,既然是廖嬪姐姐身邊的人弄碎了,就讓廖嬪姐姐供起來,成日裡唸經恕罪也好。偏是那尊觀音像身邊的麟兒缺了頭。廖姐姐看著彆扭,就叫人蓋了一塊黃布。這也罷了,姐姐自己不舒服還要日日誦經,著實辛苦。加之誦經便要沐浴齋戒,這半個月來姐姐一直茹素,就連御醫開的藥膳都偷偷的倒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這事。知道了便氣不過,昨日在御花園裡遇見纓妃,便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沒想到這才一日,姐姐就出事了。若不是我這麼衝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姐姐一定不會如此。”

“你是說,你開罪了纓妃,所以纓妃對廖嬪下了手?”岑慕凝領會到的是這麼個意思。

“是。”欣悡連連點頭:“不光是因為纓妃忌憚廖嬪懷著的可能是個皇子,更因為廖嬪姐姐與臣妾都受皇后娘娘您的眷顧。纓妃怕我們都會成為她爭寵的絆腳石,才會這樣急不可耐的剷除異己。上回,恭嬪的事情就是她在背後籌謀。只可惜,臣妾即便知道實情,也沒有證據。”

“倒是難得你與廖嬪這麼短的時間,就如同姐妹一樣厚密。”岑慕凝看她的眼淚和憤怒,根本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如果真的能裝成這樣,恐怕要先騙過自己,讓自己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臣妾雖然卑微,但誰對臣妾好,臣妾心知肚明。”欣悡含著恨,咬牙切齒的說:“皇后娘娘,臣妾願意用自己做魚餌,引纓妃出手。就算之前的事情沒有證據,只要這次拿住纓妃,便算是什麼仇都報了。還請皇后娘娘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