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三、秋日(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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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守在那裡的老伍頭打了招呼,又聊了幾句。方才閒閒從另一條小路下到水邊,踩著吱呀直叫的竹橋,往枕霞閣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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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她與桐英最常見面地地方。
閣中很是冷清,到處都蓋著薄薄地灰塵。可能是因為主人大都不在,這裡又久不住人的關係,底下人來得沒以前勤快。看這灰塵的厚度,起碼也有三四天沒人打掃了,牆角開始結起蜘蛛網,室內地空氣也有些渾濁。
淑寧也不知道是怎麼起的念頭,轉身便到閣後放雜物的小房間裡取來掃帚抹布水桶等物。著掃起水閣來。她先是開啟窗子通風,又將兩層屋子都掃了一遍,清掉蛛網,然後從小湖裡打了一桶水。將桌椅書架都擦試乾淨,二樓地床鋪布幔等東西都收拾整齊,再到閣前的小花圃裡剪了幾枝菊花。拿過一隻青釉瓶子插上,從閣後來到水閘處,取了淨水,灌進瓶子裡,然後將它放在窗前。
秋風透過窗戶吹進屋子,原來的灰塵氣味都消失不見了,空氣中只散發著淡淡的菊香。淑寧洗乾淨手,坐在案前,打量著乾淨地屋子,心中微微泛著喜意。
案上的文房用具有些亂,她隨手整理過,才發現那方刻著蘭竹地松花硯不是自家的東西,應該是桐英忘在這裡的,仔細瞧了,筆架上的兩支半舊毛筆,也不是她家素日光顧的京城松竹齋與房山南山閣的出品。
她拿過那硯臺細細摸挲著,又捋了捋筆上的毫毛,心中一動,取了清水,從匣子裡選了一塊墨,慢慢地在硯上磨起來。待磨出小半坑墨,便取了其中一支筆,蘸滿墨汁,展開一張紙,想寫些東西。
想什麼好呢?她回想起帶回來的行李中,還未取出的那幅紅梅圖上的題詩,便在紙上寫起來。待寫了兩回,她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地模仿了桐英地筆跡,字字都向左傾斜著,豎勾不明顯,字與字之間還擠得很緊。
她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熱,忙重新蘸了墨,用自己平日的筆跡再寫了幾遍,臉上才涼下來。但寫完了,她又忽然想到:我究竟在做什麼呀?臉便又熱起來了。
正在這時,她聽到有人在喚自己,忙放下筆走到窗邊望著,原來是素馨在臨淵閣那邊叫自己,揚聲問是什麼事,素馨卻道:“太太請姑娘過去正院吃午飯呢。”
原來已經是中午了麼?她抬頭望望雲層中的太陽,果然已到了頭頂了,忙轉身收拾好東西,看到那硯,遲疑了一下,便拿紙包了,連那兩支舊筆一起帶回了自己的書房。
換了一身衣服,淑寧來到正院,氏與真珍正在說笑,回頭看到她,便問:“你去哪裡了?怎麼這許久不見人?”
淑寧忙道:“只是到園子裡逛逛,走得累了,便在水閣子裡歇了一會兒。累額娘與嫂子久候了。”氏擺擺手,揚起手中地信紙,笑道:“瞧你哥哥的回信,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還連夜找上司討假,若不是兵部正忙,人家不肯批,他早就飛奔來了呢,眼下只好等休沐日了。”然後又指指邊上的六如:“連這丫頭都送過來了,若不是二嫫攔著,他連馬三兒家地都要派回來呢。從小到大,他還沒這麼慌張過。”
淑寧接過那信看了,也忍不住笑起來。真珍推了她一把,道:“你哥哥不過是一時歡喜得過了頭,才會犯這糊塗罷了,你笑成這樣做什麼?”淑寧睨她一眼,翹起嘴角:“我笑話哥哥,你心裡不自在了?莫不是心疼?”真珍臊了,捶了她幾下。
這時賢寧飛快從屋前奔過,叫著“我要當叔叔了”、“我要當叔叔了”,小寶在後頭追著喊“不要跑,回來吃飯”,兩人繞著院子跑,鬧成一團。小劉氏喘著氣進屋,嘆道:“姐姐,賢哥兒還是交回給你管吧。”氏撫撫額角,走到門口大聲喝道:“賢哥兒!不許再鬧了!再鬧就不許你吃飯!”
賢寧停下腳步,後面小寶一時沒剎住,差點兒撞上。兩小子見氏板起臉望自己,忙站好了低頭認錯。賢寧一見氏臉色放緩,便捱過去撒嬌道:“額娘彆氣,額娘彆氣,我是太高興了。我要當叔叔了!”
氏似笑非笑地對他說:“你整日跟個猴子似的,有你這樣的叔叔麼?沒得叫人笑話。”賢寧嘟起嘴,小聲道:“我聽話就是。”氏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指了指雨歌:“跟你的丫頭下去洗手換衣裳,瞧這一身的泥!又跑池塘那邊去了吧?”賢寧傻笑著下去了。小寶偷偷看了氏幾眼,又去瞧自個兒的母親。小劉氏嘆道:“還不快回屋去,你當自己身上乾淨呢。”小寶忙向各人行了禮,匆匆去了。
氏回到桌邊坐下,才笑道:“昨兒已經鬧了半天,今早上吃過飯,又開始鬧了,沒得叫人頭疼。”淑寧問:“難道小寶不是跟著楊先生讀書麼?怎麼讓他跟著賢哥兒胡鬧呢?”小劉氏不好意思地道:“因著這件喜事,整個別院都喜洋洋的,我便求楊先生放了一天假,讓孩子們松乏松乏。”
淑寧想了想,道:“就讓弟弟們玩一天,也沒什麼,只是如今賢寧已經不小了,當初哥哥在他這個年紀時,已經正經拜先生了呢。眼下對賢寧也要嚴些了。”氏點頭:“這話說得是,明兒就讓他跟楊先生學去,省得他在家裡吵得慌。”
素雲過來說飯已經擺好了,氏便招呼眾人過去坐下,又讓人催孩子們快來。待吃過飯,眾人各回自己的院子,真珍也回院午休去了,氏才喚過女兒,道:“我有事與你商量。我本來打算在這裡留幾天,便要到保定去了。但眼下你嫂子懷孕不到兩個月,我不放心,打算留到滿四個月胎兒安穩下來再說,那時已是臘月了,索性過了年再去。但你嫂子現在的情形,不好多勞神,我又要照看她,劉姨娘要顧著你兩個弟弟,都沒空閒。這別院的家務和產業,恐怕還要你多費心,你便再辛苦些時日吧。”
淑寧忙道:“額娘說的什麼話?這本就是我份內事,何況又是素來做慣的。”她頓了頓,又道:“趁這個機會,我也有事與額娘商量,就是關於家裡產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