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滿服那天,全府人一大早就都起來了,為今日的大事做準備。

寶寶仍然打扮的得比較淡雅,穿的是那件繡蘭草的粉色旗袍,外頭套了米白的馬甲。媛寧今天一改先前華麗的裝扮,身上頭上一應釵環簪珥,俱是簡單而貴重的,腳下穿著花盆底,顯得她格外雍容端莊,舉止嫻雅。說話輕聲細語,笑容甜美卻很矜持,表現出十足十的大家閨秀形象,在眾人面前一亮相,便大獲好評。直到明豔動人的婉寧出現為止,她一直是宴會廳中的焦點。而婉寧就打扮的豔冠群芳,席間儀態優雅,禮數周到,言語斯文又不失俏皮,贏得女客們的一致好評。

我知道寶寶還是打定主意要繼續保持低調的,雖然我是很想看到寶寶出一次風頭的,後來想到出了風頭也不會有什麼好事,就還是算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便吩咐開席,只見一群穿了整齊淺綠綢衣的丫頭魚貫而入,將一碟碟佳餚放在各張桌上。這些丫頭都梳著別緻地髮式,臉上精心擦了脂粉,個個都包裝成了美人。各色南北的美食讓眾人大飽口福,我聽了稱讚心裡也是有些得意。

只是凡是總有意外,有個丫頭上湯時手一顫,把幾滴湯水灑在了媛寧的衣服上,那端湯地丫頭嚇得不停發抖,還好媛寧顧忌形象沒說什麼就讓她下去了。結果最後撤果盤的時候,那個撒了湯的丫頭又出了錯,這回是把盛水果地玻璃雕花碟子給打破了,摔成了幾大塊,果子撒了一地。那丫頭馬上跪下求饒,哭個不停,脂粉都糊成一片,頭髮也磕亂了。寶寶見沒人出面料理,便當機立斷地起身走到那丫頭面前,小聲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把東西打碎了?還不快把碎片拿出去。”然後抬頭對門外的媳婦子說:“趕緊把地上收拾乾淨,別讓客人們笑話。”

場面好不容易圓回來了,那拉氏讓慶寧媳婦,芳寧和寶寶向周圍行了禮,女客們紛紛說不要緊,她們才回了席。寶寶的急智出了風頭,我很得意,還是我們家寶寶是最能幹的,婉寧跟她比起來就像幼兒園的級別一樣。

第二天一早,我和張保帶著端端和寶寶一起回我孃家,出服後應該去向老人家請個安,除了請安,還是有些事呀向老人家稟告的。我孃家的情況是阿瑪從不管家裡的事,性格嚴肅,比較喜歡在小輩面前擺威風,擺威風的方式就是訓話,內容主題不定,訓完一盞茶時間就回書房了。家裡管事的就是我的嫡母,她在佟府裡也是說一不二的,雖然也是慈眉善目和顏悅色的,但我還是有些怕她。

這次主要向老太太報告的是端端要出仕和定婚的事情,和讓寶寶在選秀中落選的事。老太太不是很高興,因為她想用外孫子去聯姻,讓外孫女攀上皇家,我很不以為然。反正端端的婚事是老康指的,老太太不滿意也沒轍,至於寶寶,本來被選上的機會就不大,再加上寶寶要刻意落選的話也不難。說了沒一會,老太太就讓我和張保帶著端端去見二伯父佟國維了。寶寶一個人要應付老太太有些緊張,我給了她一個安撫的顏色。

二伯留了我們一家吃午飯,我想寶寶就跟老太太一起吃了吧,她可能會吃不慣,因為我孃家做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等我們一回去,我就看見寶寶像看見救星一樣的表情,勉強忍住沒撲上來。看樣子老太太很滿意寶寶的,藉口說要給我幾樣東西,讓我扶她進了裡間。

老太太跟我談話大概有一個小時,主要還是講的關係寶寶選秀的事。有佟妃娘娘在,佟家就不會再出一位娘娘,年長的幾個皇子都訂下來了,年紀小的還是佟家的幾個孫女比較配。只是老太太說寶寶什麼都好,就是規矩鬆了些,要找個麼麼來教寶寶的規矩,畢竟是佟家的外孫女兒,不能不識宮禮,規矩還是要學的。

寶寶對於請麼麼來教規矩很反感,不知道是當初婉寧的那個何麼麼嚇到她了,還是被還珠裡的容麼麼嚇到了,我安慰她,會找個和氣的麼麼來教她的。

滿服後張保也打算起復,所以想去拜見一下陳良本,看看什麼地方有合適的缺。去求人當然要帶禮物了,張保打算送一套文房四寶,我覺得太薄了點吧,像陳種馬這樣的人會看得上嗎?張保說:“陳大人一向不收重禮,我送過去只怕他不收。”我很難相信陳種馬不受賄,他人品不好呀。最後還是寶寶提了個折中的建議,送文房四寶,但是不是普通的那種,要古玩,這樣有眼光的人就能看出價值,又不會被人說成是賄賂。

最後,張保選定了一個有一百多年曆史的雕竹的紫端硯做為禮物,去見陳種馬了。沒想到張保到了陳種馬那裡卻受了氣,先是陳種馬對張保的職責,說他被彈劾的時候張保沒受到牽連也沒出來幫忙說話,還有陳種馬的好友前大名知府說張保用假口供害他兒子,再來就是關於全生了,因為全生的爹就是被陳種馬打倒的貪官之一,說張保收留全生是想對他不利。張保被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偏偏陳種馬的那個富商千金二夫人這時把他送去地禮原樣遞迴,說他“用這種沒人要的舊東西當禮物,可是不把我家夫君放在眼裡”。

張保回來後就一直在生悶氣,我也氣的不行,這個陳種馬難道變腦殘了嗎?居然這樣是非不分的,他那個二夫人也是個不識貨的白痴。寶寶回來勸了張保幾句,建議張保去找玉恆,讓他把這事情跟陳種馬解釋清楚,至少不能白遭冤枉不是。

陳種馬知道冤枉了張保,就給張保寫了信,附贈一份賠禮,說知道了實情,一切都是誤會,還會盡力幫他謀上濟南知府地缺。張保一向是個好脾氣的,收到信和賠禮後,氣也消了。只是心裡總有個疙瘩在,對陳種馬不再那麼友好信任,我趁機勸他不要再與陳種馬來往太多了,陳種馬如今在外頭名聲也不是頂好。寶寶也跟著勸,說了一大通道理,可是張保還是覺得過意不去,我嘆了口氣,張保的心也是太軟了啊,在我和寶寶的再三勸說下,張保才終於點頭不於陳種馬再親近。

後來張保接到陳種馬的信說是定下了濟南知府的缺,他本來還很高興的,結果朝廷的旨意下來,卻是另一位官員得了這個職位,而且這位官員不但是追隨陳種馬最久的一位官員的外甥,同時還剛剛納了陳種馬那位富家千金如夫人的侄女兒為妾。張保很生氣,寶寶再次勸張保趁這個機會跟陳種馬疏遠,張保卻仍是猶豫,說怕被人當成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寶寶又繼續勸,還是端端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張保的疑慮,端端說陳種馬那邊的幾位大人,跟結黨也沒什麼兩樣了,張保知道老康很討厭結黨一事,立馬決定疏遠陳種馬,免得別人認為他也結黨。

————————————我是喜事連連的分隔線————————————

不久後,四四終於大婚了,我、張保和端端都受邀前往,不過只是作為普通賓客,與佟家地人呆在一起,送的禮都是尋常物品。只是私底下我精心準備了一份禮物包括我親手做地幾件冬衣,還有一件灰鼠毛的褂子,以及兩件鑲了毛皮滾邊地女式連袖斗篷一起送到南瓜衚衕。

又過了幾日,吏部考察的結果與任命書都下來了,端寧正式成為了一名八品的兵部筆貼式,專職翻譯、擬稿和抄寫等文書工作。端端算是出仕了,但是我有些發愁,這跟文員一樣的工作,官職太低了,才八品啊!不過端端和張保都說這個職位容易晉升,是學東西的好機會,而且寶寶提到端端做這個工作是有基礎的,因為他曾經幫桐英整理過西北的情報。

另外溫夫人來信說真珍過幾天就要回京了,看來端端的婚事近了,我就開始忙著為端寧的婚事做準備了。我帶著寶寶細查帳簿,準備暫時用三千兩作為辦喜事的費用,再留兩千兩備用,另外我找那拉氏要了離槐院最近的一處舊院落準備給端端結婚後住。那拉氏因為婉寧的事得罪了我們三房好幾次,現在需要向我們示好,所以爽快地答應了,還提出翻修院子的事由公中出錢,我當然願意了,公中的錢不用白不用,省下的錢還可以多辦點聘禮。

到了十月下旬,宮中終於傳下了旨意,將廣州將軍武丹之女指婚給已故一等威遠伯哈爾齊之孫、輕車都尉張保之子、筆貼式端寧為妻。兩天後,吏部發下公文,原任廣州知府張保,謙恭孝悌,盡忠職守,任內表現出色,兼有勸農平定之功,遷直隸參政道。

端端指婚我們家心裡早有數,張保被任命為從三品的官,可真是意外之喜,聽說還是上面下來的旨意,聽端端說去年掩護桐英大概算在了“平定之功”裡。我想張保除了在任期表現的好,不結黨結派,又謙恭孝順,應該是討了老康的歡心了。

參政道,是布政使的副使,專管錢穀,正好是張保擅長的方面。只是這個位置沒什麼油水,又沒多少實權,不過我們家反正不在乎這些,而且是在保定上任,離京城很近,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合適不過了。明年寶寶就要選秀了,就算我跟去保定,也可以經常回來照看寶寶,或者把寶寶帶去保定也沒問題。

真珍被指給端端一事讓伯爵府很多人都大感意外,因為前段時間真珍實在是太出風頭了,所以大房的人難免會嫉妒,我想那拉氏心裡肯定很酸吧,她就是那種見不得別人比她好的人。自從滿服宴那件事情後,我心裡對那拉氏是鄙視到極點,只是表面上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畢竟我們不可能跟那拉氏鬧翻了分家,只是再讓我們幫她什麼大忙那是不可能的了。

那拉氏身為當家主母,還是有主母的氣度的,她派了慶寧媳婦(父母、公婆、丈夫、子女俱全的全福奶奶)作為代表去將軍府送定親禮,我也客氣的說準備送一盒首飾給芳寧添妝,幾個侄女中我印象最好的就是疼芳寧了,給她打首飾添妝我樂意,反正不會便宜那拉氏。

接下來我們真是忙成一團,我又要準備端端的聘禮,又打點張保赴任的行李,還要接待來賀喜的賓客,和應付各路親戚。忙歸忙,不過我忙得開心,這都是喜事啊,再加上寶寶也能幫些忙,還有二嫫素雲給我打下手,沒多久事情就理順了。

本來親定過後我打算儘早下聘,但是將軍府卻覺得過於倉促了,要另外選個吉日,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著急張保要上任不好拖得太久。張保到是不急的,他說吏部已有人給他打過招呼就是遲一個月也沒問題,我很奇怪,張保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面子啊。聽了張保解釋我才知道,主要是張保跟陳種馬劃清界線了,自然就不是某些人的眼中釘了,加上官升兩級,兒子又結了門好親,所以吏部的人多少給點面子了。

我和張保又聊了聊陳種馬的八卦,對於朝廷上的紛爭,張保算是看開了,別管太多,只要將自己的本份做好,就守著老婆孩子過日子,別地事都不相干,我笑眯眯的點頭。

過了段時間,將軍府那邊由溫夫人為代表,帶了崇禮上伯爵府來商議下聘與舉行婚禮的時間與安排。溫夫人讓端端和寶寶帶著崇禮到外面聊天,就剩我和她在房裡商議。先是商量下聘的時間,兩天後就有個吉日,所以決定後日就下聘。至於婚期,因為將軍在年後要返回廣州,所以想在年假期間把婚事辦了,最後定在了上元節前一天正月十四。

又聊了一些關於婚禮的細節和其他的瑣事,溫夫人問起明年寶寶選秀我們家有什麼打算沒有,我笑著說:“能有什麼打算啊,明年我們伯爵府有三個姑娘參選,不可能都選上的,很可能就是我們淑兒會落選,反正我們也不指望淑兒選上。”溫夫人聽了面上一喜,我正奇怪呢,就聽溫夫人問到:“若是明年選秀淑姑娘落選,能否將淑姑娘許配給我們家崇禮呢?”我一楞,溫夫人接著又說:“我們家將軍很是喜歡你們淑姑娘,覺得她聰明賢惠,堪為良配,所以讓我來問問。”

這事我可不能亂做主,只得說道:“如今還未選秀,我們家不敢許什麼諾言,怕日後有變,一切等明年選秀過後再談吧。”溫夫人點頭應是。再說了一會話溫夫人就提出要回了,送走了客人,我把寶寶打發去做家務,一個人回到房裡想著剛才的事。

雖然寶寶年紀還小,但是也不得不考慮她的婚事了,畢竟在古代十四,五歲的姑娘談婚論嫁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我不知道寶寶對於自己的婚事有什麼想法,可能她壓根沒考慮過這事呢,我當初像她那麼大的時候不是也從沒想過嗎。憑寶寶的家世,今後多半還是嫁入大戶人家的,只是大戶人家裡的人際關係那麼複雜,婆媳姑嫂妯娌之間要是難處的話,寶寶以後怎麼受得了啊。

寶寶在我們三房一向受寵,沒真正受過什麼苦,我一定要給她找一家人口簡單好相處的人家才行,這樣看起來的話崇禮的條件還是挺合適的啊。武丹將軍要呆在廣州,溫夫人只是二房,不是正經婆婆,也要跟去廣州,崇思夫妻也在廣州,公婆兄嫂都不在,寶寶一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了,再加上真珍在我們家,崇禮家沒人敢給寶寶氣受吧。

正想著,張保進來問我商量得怎麼樣,我把端端的婚期安排告訴了他,然後我猶豫了會兒才把將軍家想娶寶寶的事跟張保說了。張保的第一反應就換親,然後就很不理解,因為換親是平民百姓才可能有的舉動,要麼就是關係特別親密的世家。張保看樣子很不滿啊,他覺得崇禮為人太一板一眼,有酸腐氣,配不上我們家寶寶。看張保這樣,我不知道該不該把我剛剛的想法告訴他了,不過這事情還是要讓他知道才行,才把我的分析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