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寧問是怎麼回事,周茵蘭便答道:“他本是世代行醫人家出身,聽說在家鄉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醫。有人薦他入京考太醫院,他帶著妻子赴考,誰知途中遇上歹人,他遭受喪妻之痛,從此看破紅塵,拋卻功名利祿,出家做了道士,也不回家鄉,只是雲遊四方,遇到病人,便治一治。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家實在幸運,若不是家父偶而助人一臂之力,又怎麼請到他來家?若他沒有來,家母卻又該怎麼辦?”

淑寧也跟著唏噓一番,又安慰她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伯母福大命大,日後定然會安安穩穩的,姐姐不必想太多了。”

周茵蘭笑笑,瞥見豆腐燒開了,忙過去揭開了鍋蓋。

這一頓飯大家都吃得極開心。氏顧慮到周家是詩禮傳家,極重禮法,沒有讓小劉氏與兒子們上桌,只讓女兒陪席。兩對母女本就熟識,行事自然也少了許多忌諱。兩個女孩子一齊做了七菜一湯,外加兩樣粥品,一個人的菜精爽可口,另一個的菜則是濃淡相宜,相較之下,居然平分秋色。

飯後氏大大誇獎了周茵蘭地手藝,說她既熟讀詩書,又精於廚藝,實在是難得地好姑娘。周夫人卻說自家女兒的本事比不上淑寧,一再謙讓。

淑寧眼看著兩個做孃的謙虛來謙虛去,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低頭遮掩時,卻瞥見周茵蘭也在暗暗忍笑。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一起笑了,因為多年不見而隱約橫在兩人中間地生疏感,似乎消散了許多。

氏考慮到周夫人趕路辛苦,明日又還要再上路,便早早讓她回房休息了。周家母女下榻在芷蘭院,周茵蘭侍候母親睡下後,正想到院中消乏一下,卻看到淑寧在院外對她招手。

淑寧跟著周茵蘭進了房間,拿出一對荷包。對她說:“過些天你大喜,我身上有孝,沒法去恭賀,趁現在先把禮物送給你吧

周茵蘭略紅了臉,道過謝後接過了荷包。見那兩隻荷包都是巴掌大小,用赭紅色錦緞做成,上頭用十幾二十種顏色的絲線各繡了一隻大彩蝶,竹工精湛。還用金線勾了邊。彩碟周圍竹了許多小花點綴。翻過面來,卻是各有一朵大牡丹,圍著幾隻小蝴蝶。兩隻荷包,不論是單隻還是組合,不是雙花、雙蝶,就是蝶戀花地圖案,很有心思。

她正要讚美一番。卻感覺到荷包裡似乎有東西,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對白玉蝠花簪。通體無瑕的白玉,雕成蝙蝠和花朵的樣子,雕工算不上很精巧,卻別有一種古樸雅緻的氣韻。

周茵蘭一看那玉質,便知不是凡品,忙推道:“這簪子太貴重了。我不敢收。只有荷包便儘夠了,妹妹把簪子收回去吧。”

淑寧卻搖頭道:“我們自小認識,算算也有八九年了。送你一對簪子又有什麼要緊?我的東西不多,能配得上你的只有這個,而且又是一對的,這玉雖然好,也沒有貴重到你戴不起的地步,你就別客氣了。”

周茵蘭聽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收下了,不過她又起身去尋自己地首飾盒,道:“我既收了你地重禮,總要還禮才是。”

淑寧不禁好笑,忙攔住她:“我是送你大婚地賀禮,你還什麼禮啊?”周茵蘭想想也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淑寧便道:“罷了,我不跟你客氣,等我過生日時,你送我一份厚禮就是。”周茵蘭忙笑著應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淑寧才告辭了。回院子時,經過正院,她便進去向母親請安。一進門卻嚇了一跳,氏呆坐在桌前,臉上猶帶淚痕。

淑寧忙問她怎麼了,氏起初不說話,後來女兒問得緊了,她才開口答道:“先前與你周伯母談起她的病,那種種症狀,我都覺得耳熟,後來才想起,當年先皇后娘娘,也是得的這個病,只是沒有你周伯母那樣的運氣,碰上個好大夫,又有祖傳的方子。”

原來是這樣,淑寧只好輕輕安慰母親,道:“這也是因緣際會罷了,就算娘娘當年也知道那位無塵道長,只怕也未必會請他來治啊。”氏搖搖頭,將從周夫人那裡聽到的事詳細告訴了女兒。

原來那位無塵道長,當初上京考太醫院的時間,就在皇后過世前兩年。他帶著妻子上路,遇到幾位官眷,因其中一位夫人與他妻子一見如故,對方便邀他同行。沒想到因為對方衣飾華麗,引來了幾個路匪。他妻子在混亂中被砍傷,又受了驚嚇,從此一病不起,香消玉隕了。那無塵心如死灰,才會出家做了道士。

氏紅了眼圈,道:“你道那家官眷是誰家地?居然就是陳良本大人的幾位夫人!雖說他對你父親有知遇之恩,但我總忍不住想,如果當年無塵道長不是遇到他家的人,說不定已經當上了太醫,娘娘也就不會……”

她說到後頭已經開始哽咽了,淑寧忙給她遞了塊帕子,柔聲道:“額娘是因為與娘娘疏遠了,心中愧疚,才會鑽了牛角尖。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呢?如果當年無塵道長夫妻沒遇上陳家的人,順利進了京,誰又知道他能不能進太醫院?女兒雖然不懂事,也知道那裡不是光憑醫術好就能進的地方;就算他真當上了太醫,憑他的資歷,能不能為娘娘治病還是未知呢;更何況,就算他能為娘娘治病,誰又知道他能讓娘娘拖上幾年?要知道,人人心裡都明白,周夫人的病是治不好的,不過是能延長几年壽命罷了。”

氏也覺得女兒地話有道理,便慢慢收了淚,道:“我只是一時忍不住罷了,那畢竟已經過去了。”

淑寧勸了幾句,又想起另一件事:“額娘方才說娘娘地病症與周夫人相近,不知家還有沒有別人得這個病?”心臟病,貌似可能造成家族遺傳的。

氏想了想,道:“我一個姑姑似乎有類似的病,還有你外叔祖地一個孫子聽說身體也不太好。怎麼?”淑寧道:“不如額娘問周夫人要一份那個方子吧?送回外祖父家去,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呢。當然,我們家也要留一份。”

氏想想也是,便答應了。淑寧陪了母親一會兒,直到她睡下才回到自己院中。

其實方才的話,她心中有數,印象中歷史上皇后去世時,四阿哥已經長得挺大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很小的時候便失去了養母,這當中說不定就是因為陳良本的蝴蝶效應。雖然這個世界看上去還跟原來的歷史差不多,但在許多方面,其實已發生了細小的變化。

在這種變化下,她能否保住自己家庭的平安康樂,保住家人們的幸福呢?

(歷史已經有了變化……那個……假設說……只是假設哈,有時候真的感到挺累的,如果我每個星期申請一天休息,你們會不會pia我?真的只是假設……某l頂著鍋蓋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