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安坐在椅中,望著天上明月,漸漸走神。

他決定在盧府小住幾日,既是為了有個單獨的空間,熔鍊聖甲,也是為了將盧府與自己死死繫結在一起。

“這等大族,會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只怕早已與叛軍暗通款曲,不過只要我在這,盧家就只能坐在朝廷這一桌,翻不起浪花。”

……

……

一夜無話。

次日,薛神策開始小範圍調兵,試探性攻擊,既是為了麻痺敵人,也是為了給京營士兵一個休息,準備的時間視窗。

當日,朝廷與叛軍小範圍交兵,朝廷佔據上風,但並未貿然猛打。

孫孝準忙的腳不沾地,處理後勤問題。

叛軍一方的指揮官,“舉人將軍”蘇澹坐鎮寧安縣,有條不紊地轉移物資,做焚城的佈置,同時將主力不斷撤離。

刺客聶玉蓉在府衙內枯坐了一天,都沒能見到趙都安。

這一日,竟是近乎“平安無事”。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的前奏,平靜的水面下是奔湧的怒濤。

……

第三日。

黎明,天色最為漆黑的時候,京營悄然開拔,分為三路,按照薛神策的佈置,予以大範圍反攻。

黑暗中,郊外某處山崗上,衛顯宗一身戎裝,腰懸利刃,掃視前方站成幾排的敢死營成員。

一名名士兵氣息彪悍,都是京營中選出來的精銳,為了行動輕快,只穿軟甲,沒有坐騎,手中沒有火器,只有刀劍。

士卒前方,衛顯宗面前,是一整個大木桶,此刻敞開著口,旁邊桌上是一隻只摞起來的酒碗。

“今日,我將率爾等,如尖刀潛入敵營,為後方大軍開路,孤營入險地,故為敢死!”

衛顯宗目光銳利,聲音鏗鏘,帶著感染力:

“滿飲此酒,即刻出發,我無其他可許諾,唯有一句,此次襲殺,我衝在最前,若我後退,爾等殺我!”

說著,他率先拿起一隻碗盛滿酒液,一名名士兵有樣學樣,沉聲低喝:

“縱死無悔!”

全營上下同時仰頭喝下冷酒,將酒碗摔在地上。

“啪、啪、啪……”

衛顯宗拔刀,轉身,指向前方黑暗中一座鎮子。

這是烏河鎮,乃是汶水縣前方一座屯兵重鎮,亦是戰線前哨。

此刻,黎明前的黑暗漸漸散開,衛顯宗率領整個敢死營,如鬼魅一般,又如黑色的河流,悄然朝鎮子逼近。

烏河鎮外的低矮城牆後,一名名叛軍在值守,黑暗中一根根火把燃燒著。

他們並非雲浮來的叛軍,而是原本汶水縣內巡檢司的官兵,被叛軍攻陷後投降,成了“偽軍”。

這兩日,“偽軍”們計程車氣極為低沉,且私底下醞釀著一股不安的情緒。

因為他們得知,朝廷的援軍到來,蘇澹可能撐不住要跑了,那些被運送過來,用以點燃焚城的物件就是證據。

當然,焚城計劃只在軍中流傳,淪陷區的百姓們對此一無所知。

忽然,城牆後趴臥的黑犬齊齊豎起耳朵,朝著城外狂吠。

巡檢司的叛軍們一下睏意散去,當即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