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好傢伙……趙都安在旁邊聽得嘖嘖稱奇。

如何還不明白,這是一手典型的“性賄賂”?

虞國律法規定,官員不得贖賣妓女伶人,卻對旁人轉贈不加限制。故而民間滋生出“倒口袋”的行徑。

即:某位官員看上一個姑娘,往往會由一名商賈將其贖身,然後再私人轉贈給這位官員。

眼前這就是個典型操作。

趙都安甚至肯定,能運作到知府這個等級的品秩,絕對不是一個花魁足夠的,肯定還輸送給了六安侯大筆銀子。

而且大機率是一筆天文數字。

可一個五品的地方官,哪裡出得起這麼多銀子?趙都安略一思忖,就想出來答案:

淮水士族!

“……陛下,”袁立緩緩開口,神態凝重:

“此事若為真,以那五品官身,決然賣不通六安侯,臣懷疑,是背後有淮水道的某些宗族暗中支援。

眾所周知,那些江南大族對新政極為牴觸,若能以錢財開路,買賣官身,扶持一些官員去擔任要職……此事可能性極大。而想解決此類事,只怕還須一把快刀。”

徐貞觀面色如罩寒霜,平靜道:“來人。”

門外立即有女官走進來。

女帝沒有感情地說道:

“責令詔衙督公馬閻,立即逮捕六安侯以及相關牽著人員審問,都察院監督,朕給你們一天時間,明日這個時候,朕要知道結果。”

袁立起身,與那名女官同時應聲:“遵旨!”

繼而,三人雷厲風行走出御書房,可想而知,稍後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涉及新政官員這等大事,女帝肯定要抓典型,予以徹查,殺雞儆猴……多大的膽子,色膽包天到這個底部,真是什麼賄賂都敢收啊……趙都安搖頭,對這種愚蠢的人沒有絲毫同情。

“看到了嗎,他們已經開始動手了。”徐貞觀忽然說道。

趙都安寬慰道:“此事尚未查明,僅憑藉一個巡查御史的話,也未必……”

徐貞觀嘆息一聲,她忽然扭頭,有些苦澀地搖頭道:

“你不必寬慰朕,事實上,六安侯到底收了多少,收沒收,並不是關鍵,不是麼?”

趙都安沉默,他冷靜至極地戳破真相:

“那些地方士族,或許也沒真奢望這種手段能成,起碼,未必指望這件事成了。不過,只要出現一例,就會讓陛下對那些地方官失去信任了。”

徐貞觀輕輕嘆了口氣,她惱恨地說:

“朕何嘗不想信?可發現了一例,往往意味著還不知有多少個例子藏於水面下,何況,哪怕上任的官員都是乾淨的。

可等他們上任後,坐在那個位置上,面對那些地方豪族送上金銀,女子,田地……軟硬手段,又有幾個能不變?扛得住腐蝕?”

趙都安沉默。

任何改革都必然伴隨此類頑疾,尤其淮水和建成道毗鄰,許多大族都是同氣連枝的。

而建成道背後,又有靖王撐腰,那些地方豪族只會肆無忌憚。

“陛下,治標不治本,永遠不行。”趙都安忽然說道。

徐貞觀看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趙都安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袁公方才已經幾乎點明瞭,他也知道,地方宗族盤踞之地,新任的地方官勢單力孤,六安侯是一個,但絕不只他一個。

唯有遞過去一把足夠鋒利的快刀,將那群宗族敲打一翻,人與狗沒多大區別,都是野獸。打的狠了,狗才會長記性。”

徐貞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