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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還有祭品未請上來
燈草對不感興趣的事向來漠不關心,但她也不能否認,祭祀確實是件辛苦的事。儀程一個接一個,並配有不同的樂章,白衣白帽的樂師手執樂器,分散在四周,眾多舞伎組成隊形,隨著樂章起舞。聖臺之上,九五至尊的皇帝率領眾臣分別向正位,配位,從位行三跪九叩,迎天神。
接下來便是奠玉帛,進組,初獻,亞獻,終獻等共九個儀程,每個儀程,皇帝都要率眾臣下三跪九叩首,一曰稽首,二曰頓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動,五曰吉拜,六曰兇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肅拜。不急不緩,按步就班,完成最終的儀程。
一套儀程下來,得花上三個時辰。雖是春末,日頭曬久了,一般人都會有點頭暈眼花,更何況錦衣玉食的皇帝。所有人都看著最前面那個背影,一身濃黑的深衣,金色刺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冕旒的白玉珠簾垂在額前和腦後,遮住了面容,汗從冠中流下來,劃過臉頰,掉在玉石板上,幾個頭磕下來,那裡便彙成了一小汪水。
蕭言慎看著聳立的天神,緩緩籲出一口氣,他做到了。他是歷任皇帝最早祭龍牙祖廟的,也必是祭祀最多的皇帝,因為他將長長久久的活下去,那些礙事的,對他指手劃腳的老東西終究淹沒在歲月的長河裡,只有他,最終成為這天下的主宰。
他忍不住微微側臉,看了人群裡的燈草一眼,那個寄託了他全部希望的姑娘,面癱著臉,對他的注視毫不知情。
祭祀不能分心,所以那一眼快得讓人無法察覺,收回目光的一剎那,蕭言鎮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再定晴一看,又什麼都沒發現,彷彿只是一種錯覺。
儀程結束,蕭言鎮累得夠嗆,是被龍輦抬下行宮去的。盡管累,但祭祀進行得很順利,到了第六日祭祖,是重頭戲。要迎大楚的開國皇帝和有功績建樹的帝君,一來求先祖們護佑,二來也讓先祖們看看,在他統治下的太平盛世。
儀程過半,蕭言慎的背後全濕透了,他雖然累,心裡卻是滿足的,只待完成儀程,便功德圓滿。
下一個儀程是獻祭,豕,牛,羊被抬上祭臺,小兒臂粗的香燭立在巨大的銅爐裡,煙霧繚繞,樂章停,舞伎肅穆,只有魏閣老抑揚頓挫的聲音響在眾人耳畔。
德高望重的魏閣老歷經三朝,已經有些老了,但背不駝,眼不花,聲音朗朗,直上雲宵,他念完祭文,接下來就應該皇帝帶眾臣進獻,但魏閣老剛頓住的聲音又響起來,“吾皇陛下,還有祭品未請上來。”
蕭言慎一愣,扭頭看安福,安福也是一臉莫名其妙,“陛下,獻祭的牲畜都在這裡了。”
蕭言慎心裡咯噔了一下,突然預感不太好,果然,魏閣老開口道,“陛下帶了囚車來,難道囚車裡的人犯不是祭品麼?”
蕭言慎看著他,“閣老何出此言?”
“囚車裡是加害梁王殿下的兇手,臣等以為陛下將她帶來,是要將其人頭獻到歷代先祖面前,以表達陛下對殺害宗室兇手嚴懲不貸的決心。”
他話音剛落,一大群身穿素衣的大臣跪下來,齊聲高呼,“絕不姑息,嚴懲不貸!”
蕭言鎮用力閉了下眼睛,複又睜開,怪不得他做什麼出格的事,魏家都沒反應,原來在這裡等著他,歷經三朝的老臣,果然是辣……
而他毫無防備,措手不及,大腦一片空白,扭頭看了燈草一眼。成為眾矢之的的燈草依舊面癱著臉,好像此事與自己無關,她就只是個看熱鬧的。都要被送上祭臺了,還這般從容不迫,蕭言鎮倒有些佩服她了。
“陛下,”魏閣老提醒他,“吉時誤不得。”
蕭言鎮本就一身汗,此刻更是汗如雨下,像被一個厚重華麗的套子套住,連呼吸都不暢快了。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