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早稻葡萄 要是動作大一點,床就塌了……

雪藕在姑娘身後, 迅速伸出了手,把小箱子接在了手裡,樂得呵呵笑。

“這是給我家姑娘的聘禮嗎?”

沒人說這個, 也沒人提這個, 雪藕這麼問起來,蕭員外愣了愣,月圓也低睫不語, 一時才抬眼笑著推辭了。

“你家主人不過發了個燒, 你就要推他出門啊?我不算富裕, 可養活自身的本事還是有的。這些傢俬細軟啊, 還得有員外看管著才正當。”

蕭員外聞言面色一窒, 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月圓姑娘雖然身處山野, 卻到底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 此時與自家主人無名無分的,自然不會接受主人的饋贈——更何況他又說了這是主人當下的全部家當, 姑娘聽了能接受才怪。

轉念一想,主人為了月圓姑娘, 不惜暴露了行蹤, 壞了這麼多時日的籌備,隨時都有被找到的危險, 難道不是愛煞了月圓姑娘?

今日晚間, 他曾冒雨上山為主人送衣物藥品, 結果看到纏綿悱惻的一幕, 理所當然地以為二人已經情定終生,這便連夜回去取了主人的財物,好為月圓姑娘解眼前之愁,不曾想月圓姑娘這般說, 倒是讓他意外了。

難道自家主人,還沒向姑娘吐露心聲?

這怎麼行呢!蕭固也覺得不忿,即便是天潢貴胄,也不能抱過親過,卻依舊曖昧不言吧?

“是本員外唐突了,只是想著我家主人要與姑娘長廂廝守了,自然不需要我這個老不中用的來打理家財——”

月圓看出了蕭員外的無措,也不願意讓他難做,只叫雪藕先收下了。

“那先收進屋子裡,等小啊嗚醒了,讓他處置好了。”

姑娘痛快,蕭固便也不贅言,默默走進了內室。

他坐在燕覆的身邊,看著主人的面龐上,即便在睡夢中,也帶著些許愁悶。

該怎麼寬慰他的心呢?上京城裡發生了那麼多事,龍騎衛的人追來了江南,他們不敢對主人有所動作,只好環著鎮子村莊晃悠走動,真是討人嫌。

主人的舊傷又犯了,十年徵戰一身榮譽,前陣子的時候,還能三五天叫醫生上山一回,為主人調理身體,最近這陣子因為月圓姑娘的事,過的顛沛流離,也就疏於保養,這就不出事了嗎?

蕭固是這麼想的,主人既拿定了不回上京的主意,又與月圓姑娘兩情相悅,那便同月圓姑娘定了終身過日子就是,所以才自作主張把主人的私財拿了過來,只是沒成想,方才彼此一搭話,顯然主人還沒同月圓姑娘情定終身。

主人在想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月圓姑娘那個遠在上京的未婚夫?

罷了罷了,他在這裡冥思苦想,想幾天幾夜都想不出辦法來,還是由著主人和月圓姑娘自己看著辦吧。

想到這裡,蕭固也就釋然了,站起身走出了內室,見月圓姑娘正坐在椅上撐頭打盹,便輕言輕語的喚了一聲姑娘。

“老奴這就回江東門去,我家主人就託付給姑娘了。”

月圓站起身來,攙了蕭員外的手臂送到門口,這才問出了自己的擔心:“員外,小啊嗚身上的刀傷是怎麼來的?我在一枝園裡的時候,他都去哪兒了?”

蕭固欲言又止,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還是由主人同姑娘說吧,老奴不敢做主人的主。”

他說著,向著月圓拱了拱手轉身離去了,月圓看著他慢慢地走到路邊上了馬車,往村子外而去,這才轉身回了內室。

這時候夜已經很深,臥房被燕覆佔了,雪藕與玉娘擠在了側邊的小屋子裡,冰桃和她娘去了村子裡,暫居在了葛嬸子家,月圓推開小屋子的門,探頭看了看雪藕與玉娘睡的正香,悄悄地退了出去,想了想還是回了自己的臥房,在燕覆睡著的床邊上趴下了。

窗子外響起了打更的聲音,村子裡的打更人江虎是江氏一族旁支的族親,父母早亡,靠著族親接濟,活到了五十多歲,因為年輕時讀書太狠,把眼睛看壞了,考不成科舉,便領了打更的職責,每月從江氏的公中領二兩銀子過活。

六桂村的夜就是這麼的安靜,在無數個夜裡呼吸放緩、下沉,月圓甚至能聽到狗兒、貓兒的呼吸聲、桂花向下飄著、落進泥土裡的響動。

好像經過一番磋磨之後,再回到這裡,又有別樣的體會。

燕覆說的對,不消失、不折騰,就這麼好好地,把日子過下去吧。

當一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夫農婦,好像也很好。

她默默地想著,抬眼再看燕覆,他仰面睡著,微松的衣襟上,停泊了一束幹淨的微光,不是月亮,是雨的顏色。

夜風從支開的窗子裡吹進來,雖是夏夜,月圓依舊怕吹出他的病氣,起身去關窗的那一霎,手腕卻被拽住了。

“上京虎飼龍環,還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