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枕裡乾坤 東宮哪裡是一般的皇儲啊!……

事實上, 她對燕覆知之甚少。

除了他的姓名以外,她只知道他也許是背了幾條人命的重刑犯,身後還有個垮了臺的靠山。

宜舒看姑娘走了神, 輕輕拽了她一把, “姑娘,時間不多,快進去看一看。”

月圓聞聲點頭, 看宜舒先進了屋門, 走路的時候一肩高一肩低, 向下看, 原來她瘸了一條腿, 利用好腿的力量拖著向前走。

再這麼走下去, 那條好腿也會因受力過多而疼痛不止。

月圓的心酸了一下, 上前挎上了宜舒的手臂,一起進了娘親的臥房。

因為冤魂不散的緣故, 鮮少人到前主母的的院子來,臥房更是常年緊閉, 宜舒推開門, 一股腐朽之氣撲面而來。

扇開三年來積攢的灰塵氣,月圓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 又在看到屏風後衣架上的衣裳後, 湧出了淚水。

娘親走的那麼倉促, 甚至還沒來得及吩咐僕婦收拾屋子, 梳妝臺上散落的梳子、發簪,窗下書桌上翻了一半的書,還有一隻倒在地上的小香獸,爐灰傾了一些在地, 殘存的香氣似有若無。

月圓先去了衣櫃,搬出一隻小檀木箱,把其間的金制的首飾盒揣進了包裡。

宜舒記得這只精緻小巧的首飾盒,為姑娘掖好了衣裳,輕聲說道:“姑娘在外面過活,一定很難。”

“難,但很自由。”月圓並不掩飾自己的困境,“原來跟著我的只有雪藕,眼下又多了幾個,如若你能出來,需要的花銷更多。”

宜舒嗯了一聲,去點燈鋪床,一邊忙碌著一邊說到:“姑娘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有點倉促。”月圓走過去,在娘親的床上坐下,“父親千方百計誆騙我回來,我想知道原因。這會兒父親定是去安排我那位所謂的未婚夫婿,只有等明日一早,見招拆招。”

宜舒說好,喚了冰桃進來,兩人一起忙忙碌碌地給地上灑水除塵,又換上幹淨的被褥,服侍著姑娘入睡,一直到快五更了,才在外間躺下。

月圓卻始終睡不成覺。

她躺在娘親從前睡過的床褥上,雲錦被面的薄被外滑內裡柔軟,靠在鼻端輕嗅一下,能聞到娘親身上香香的氣味。

她淚如雨下,一如當年誰在娘親的棺材裡回鄉,她在黑夜裡握著娘親的那隻冰冷的手,只覺天塌地陷,沒有力氣再活下去。

一隻手扶在軟枕的下頭,枕芯裡的決明子和蕎麥粒隨著她的輕微動作沙沙響,她愈發睡不著了,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枕頭的一個小洞,慢慢沉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顏色還深著,沒有一絲天亮的跡象,今夜可真漫長。

手上有冰涼涼的感覺,月圓側首一看,枕頭破了一個洞,決明子與蕎麥粒從裡面漏了出來,散了一片。

哎呀,她可真會惹麻煩。

月圓埋怨著自己,坐起身抱起枕頭,把散落床上的決明子與蕎麥粒抓起來往洞裡放,因為洞口太小,續進去很麻煩,月圓煩了,又把口子撕大一些,卻發現枕頭裡像是有團紙。

她心念一動,將紙團取了出來。

展開來看,生宣一張,其上只有孤單單一個年份。

建武二十一年春。

這是哪一年?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一年怎麼了?

月圓不解其意,仔細端詳了一下,只覺這張紙甚為眼熟,聞一聞,還有殘存的桂花香氣。

娘親為什麼要在枕頭裡放一個紙團?

不過一個年份,藏在心裡就是,為何又寫在紙團上?

雖然推斷不出什麼,但為了謹慎起見,月圓還是將紙團疊好,藏在了貼身的內衣裡。

眼下是重元二十三年,建武應該是上一個年號。

月圓想不通,只將破口的枕頭重新塞好,自此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下了床去找針線盒,一點點地把枕頭的破口縫好,再抬頭的時候,窗外就變青了。

有枝葉被踩動的聲音響起,接著有人推院子門,月圓走到窗前,撥開竹簾一角看出去,老夫人院子裡的瓊琚來了,同早起掃院子的冰桃說起了話。

“姑娘可醒了?老婦人聽說姑娘睡到了夫人的屋子裡,勃然大怒,這會兒叫我來傳姑娘過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