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宜修

一念情深的從來只有阮相宜一人。

在季修的世界裡,世上再無修哥哥,也再無阮相宜。

——《公子宜修》

河畔涼風習習,季修感覺心尖也跟著涼了一下。

他霎時感覺嘴裡的棗泥糕不香也不甜了。

“我也沒有娘。”半晌,他幹幹地吐出一句話。

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後,他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柳皇後雖說是他的生母,可從他記事以來,從未在她那處得過一絲溫情,只有嚴厲與苛責。

詩文背不出來了,她不高興。

字寫不得不漂亮,她不高興。

丹青畫得一般,她不高興。

就連筷子拿不好,她也要不高興。

明明她對所有人都那樣溫和如水,偏偏對他……

旁人都道柳皇後是愛之深責之切,可他也想要一個溫柔體貼的娘。

不料,紅衣少年又沉沉說道:“我也沒有爹。”

季修:“……”

他險些被棗泥糕嗆到。

不知是出於安慰的心理還是什麼,季修有些心虛地跟著說道:“我……我也沒有爹。”

——但是我有父皇。

——對不住了,父皇。

季修在心裡默默道。

他很快聽到筷子碰碗的聲響,清脆又沉悶,少年的聲音也沉重了起來:“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無父無母,自在逍遙。”

季修一哽。

他忍不住想要開口贊同阮相宜的這番話。

誠然如此,他父母健在,自由不在。

否則也不會有這私逃出宮一說。

“我不是可憐你。”季修舔了舔幹澀的唇,再無吃棗泥糕的心思,“我只是,很想跟你交個朋友。”

阮相宜冷漠地拒絕:“我不需要朋友。”

“人在江湖,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怎會不需要朋友?”季修學著在話本子裡看到的那些蕩氣回腸的話語,“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酒逢知己千杯少……”

“為什麼是我?”阮相宜覺得今天的自己不正常,說了太多以往不會說的話,也是第一次話這樣多。

“嗯?”季修一下子沒跟上他的思維。

“天下之大,公子的選擇何其多。”阮相宜耐著性子重複問題,“為什麼是我?”

這個問題難倒了季修。

為什麼是他呢?

他試圖找出最直接的原因,發現沒有標準的答案,於是開始細數:“為什麼是你呢……因為你長得好看!嗯,沒錯,因為你長得好看!”

不過這不是唯一的原因,他繼續補充:“還因為你不說話繃著臉的樣子好可愛,嘻嘻。”

阮相宜:“……”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可愛”這個詞形容他。

季修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越說越起勁:“還有啊,你竟然會飛!你還帶著我在天上飛!有一個武功這麼高強的朋友很有面子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