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零章 施壓(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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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施壓
齊聚在宮外的官員,有半數都是武將,他們今日來此,除了給南重闕討個公道以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由,是物傷其類,怕自己有朝一日,會遭遇到跟南將軍一樣的不平事。
滿朝文武皆知,南重闕為了讓昭帝消除對自己的猜忌,寧願終身不娶,讓南氏沒有襲爵之可能,但即便如此昭帝依然要派人將其鏟除,更何況他們這些有家有室,兒女滿堂的臣子呢。
縱然他們的地位和權勢不比南重闕高,既沒有當皇後的妹妹,也沒有身為皇子的外甥,可聖心難測,昭帝若真要懷疑起臣子對自己、對朝廷的忠心,又豈會為自己找那麼多由頭?
因此他們今日之舉,既是為了南重闕,也是為了自己。
而大多數文官卻是為了給南重闕、蘭松野還有今日無故被抓的那幾個官員鳴不平,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將皇權淩駕於這規繩之上,如果南重闕真的有罪,也該依照國法處置,豈能違背綱紀暗地將其鏟除,若一國之君尚且這般輕視旁人性命,又如何讓百姓敬畏朝堂、遵循風憲?
所以今日這事,必須要讓昭帝給他們一個解釋才行。
從府中陸陸續續趕來的官員越來越多,可宮門卻始終緊閉不開,有些年紀稍長些的官員在外站的時間長了,身體便有些受不了。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可宮門還是沒有要開的跡象,有人便道:“看來陛下這是不打算見咱們啊。”
“那可如何是好,難不成要在這兒等一整晚麼?”
今日既然敢來此的人,便是朝廷的忠直之臣,各個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因此說話也毫不委婉:“一整晚也要等!天子派刺客暗殺朝中有功之將,如此荒唐之事,自我朝開國以來還從未發生過!勸諫補袞亦是忠君愛國之道,陛下若能懸鞀設鐸,別說一整晚了,就算是在這兒站一個月,又算得了什麼!”
有人聽了這話覺得言之尚早:“兄臺慎言啊,今日所傳之事,其真相到底如何,咱們還不清楚,未必就是陛下的過錯。”
方才說那話的官員便道:“陛下若問心無愧,為何到現在還不召見咱們進宮!”
“會不會是陛下公務繁劇,所以不得空召見我等?”
“我說辛大人啊,”一旁的同僚聽不下去了:“這話您自己信麼?”
“我……”那位姓辛的官員被問的語塞,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眾人今日大有跟昭帝死磕到底的架勢,即便宮門不開,他們也沒有一個走的,皆以這種不肯退讓的態度向昭帝“施壓”。不過昭帝雖然沒召他們進宮,卻派了太監出來傳話,當宮門緩緩開啟的時候,所有人都齊聚上前,本以為出來的太監是負責給他們帶路的,卻不料那太監站在門前,只說了一句話:“陛下今日身體不適,就不召見諸位大人了,諸位大人請回吧。”
這……這算什麼!陛下這是打算迴避此事,絲毫不想解釋麼!
有官員聽罷不禁微怒,便上前問那出來傳話的太監:“敢問公公,陛下龍體有何恙?我等身為臣子,自當去塌前侍奉!還請公公讓我等進宮為陛下服侍湯藥!”
那小太監一聽嚇得腿肚子都軟了。你們這麼多人,到底是想進宮給陛下服侍湯藥,還是想逼宮?不知道的還以為山陵崩了你們來送葬的!
“這個……”小太監幹笑了兩聲,勉強道:“怕是不妥,宮裡有太醫和各位娘娘伺候,人多了反而吵鬧,不利於陛下休息,諸位大人還是快些回府去吧,天兒這麼冷,若是諸位再受了寒,那朝中事務豈不是無人操持了。”
然這些官員卻不吃這一套:“陛下是真的病了?”
小太監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問,愣了一瞬才應道:“呃……自然是真的。若非親見,奴才怎敢胡言呢?”
對方冷哼了一聲,又問:“公公如何稱呼?”
這話問的,前後都不挨著,小太監不知這些官員心裡憋著什麼主意,但也不敢不應:“回大人的話,奴才寶來。”
“好,寶來公公,本官記下你的名字了,本官明日就詢問太醫陛下龍體到底如何,若太醫告訴本官陛下無恙,那便是公公你假傳訊息,詛咒聖上!”
若論起口舌之爭,宮裡的太監哪比得上這群飽讀詩書的官員,因此只一句話就將這小太監嚇慌了:冤枉啊!明明是陛下吩咐自己這麼說的,怎麼到頭來自己卻成了詛咒聖上的惡奴了!於是他急忙為自己辯解道:“不不……奴才萬萬不敢!陛下……陛下他確實身子不爽利,諸位大人的憂切之心奴才一定會帶到,還請大人們別聚在此處了!”
然這話怎麼可能糊弄住這些久經風雨的官員:“上午上朝的時候,陛下還神采奕奕,怎麼半日的功夫就病的不能見人了!是否這宮裡有人蓄意謀害陛下!還不快讓我等進去護駕!”
這……這群人怎麼油鹽不進呢!安分的回府去多好,難不成非要鬧出簍子才肯罷休麼!那小太監急的快要哭出來似的:“諸位大人就別為難奴才了,有事等明日上朝再奏吧,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眾官員卻不買賬:“不必急於一時?呵,大皇子在府中自縊,如今只剩下半口氣,而陛下又病的情況不明,一位是國之主君,一位是天潢貴胄,他二人之微末皆關乎我昭國之存亡,如此危急時刻公公卻讓我等回府,怎麼,朝廷的安危在公公眼裡就這般不足掛齒麼!”
怎麼……怎麼越說越嚴重了!分明是冬日,那小太監卻被他們幾句話逼得直冒冷汗:“不不!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奴才……”
眼見著他愁的五官都擰到一處去了,有官員便道:“我等也不為難公公,只求公公閃開這宮門讓我等去拜見陛下,若陛下真的聖體有恙,我等自會請罪,絕不拖累公公。”
你這話說的簡單!那小太監在心裡直抱怨:陛下就是不想見你們才吩咐我來打發你們的,若是放你們進去了,豈不成了我的罪過,到時候你們一個個的稱心如意了,我卻要被陛下發落!
那小太監絕對沒料到,自己不過是出來傳個話,竟被他們逼得進退兩難,可他畢竟是昭帝的奴才,寧願得罪百官,也不能得罪昭帝,因此只好硬著頭皮道:“使不得!陛下已經發話讓諸位回府去了,諸位大人步步緊逼,難道是要抗旨麼!”
他本以為自己態度強硬起來就能嚇得這群官員隨之退卻,可他實在低估了這些人的倔性,與其說是倔性,倒不如稱之為在其位謀其政的血性,當日郭唯空受蘭鶴詩言語相逼,敢在魏闕之上以性命自證,既然同朝為官,他們又怎俱抗旨的罪名。
是以其中一人高聲道:“公公此言差矣!君者,天也!我等身為人臣,以陛下之光為日月,以陛下之文為星辰,敬陛下之威為雷霆,尊陛下之澤為雨露!1如今日月遮蔽,星辰黯淡,雷霆不驚,雨露停歇,明知陛下有恙我等卻不聞不問,如此怎對得起朝廷的教養,怎對得起陛下的信重!即便今日之後陛下問罪我等!我等也必當入宮探望聖體,以報陛下拔擢任用之恩!”
他這一番陳詞說的慷慨激昂,卻聽得那小太監在心裡直罵:我可去你的吧!什麼日月,什麼星辰,你們不過就是想進宮與陛下對峙,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有何用!若想進宮就趕緊將我敲暈了闖進去!等他日陛下問責起來我也好有個交代的理由!明明有這麼直接的法子,你們卻偏偏要在這四下漏風的地方與我廢口舌!我是上輩子作了什麼孽麼要聽你們掉書袋!文官如此也就罷了,武將呢!一個個在戰場上都是嗜血如命的人,恨不得一刀下去連敵軍投胎的路都斬斷,怎麼今日就守起規矩來了!難不成這昭京還有什麼法力,能把你們身上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狠勁兒都驅除了,一個個變得安分又守禮了麼!
小太監氣得不輕,他不識得幾個字,此刻卻將能想起來的話全部問候了這些官員。說又說不過,打又打不贏,眼看著不放他們進去這些人要跟自己誓不罷休,小太監靈機一動,突然對著不遠處高喊一聲:“郭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