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當聽到獄卒來報,說他三人願意開口交代的時候,劉君清心中還有幾分訝異:這麼快?

但此時形勢緊迫,他也不顧上多想,便著人將它們三個依次帶上堂審問。

最先求著要交代的,自然是周貴。

興許他實在嚇破了膽,當被獄卒押到劉君清面前的時候,周貴臉上都還掛著一副劫後餘生的後怕之色。

劉君清生不起絲毫同情之意,他一拍驚堂木,威厲道:“說吧,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餘晨等劫走軍餉的,又是什麼人。”

周貴閉了閉眼睛又睜開,彷彿才回神似的,有氣無力的說:“我……我是東宮的人,是太子培植的手下。”

劉君清問:“也是負責行刺的?”

“不,”周貴搖了搖頭:“我負責打聽各路訊息,不參與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正因如此,上頭的人覺得我周身沒什麼戾氣,更容易取信於人,這才讓我裝扮成茶水攤的老闆。”

怪不得他見到餘晨等人的屍體會出現惡心作嘔之貌,若是刺客,應當是見慣了屍體才對。

劉君清沒有多想,又道:“繼續說。”

周貴便將他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餘晨等人……確實不是仁武軍計程車兵。他們是太子手下的刺客。自大皇子入京之時,他就奉令前往刺殺,只不過沒有得逞,後來大皇子回京後,太子殿下一直怕大皇子會動搖他的東宮之位,便策劃了一場軍餉劫案,先由餘晨等人劫走軍餉,後來太子又派人滅口,最後由我出面指認他們的身份,將此事嫁禍給仁武軍,而仁武軍由南將軍統率,自然而然,也就將南將軍拖進了這個陷阱裡。”

果然如此!劉君清心中憤然升起一陣怒火,太子為了坐穩自己的東宮之位,居然設計陷害朝中重臣和自己的手足,甚至連皇後娘娘也不放過!心腸實在歹毒!

他忍著怒意,又問:“所以兵部的兵籍是假造的?”

周貴點了點頭:“是。兵部尚書早就投效太子,此次就是他幫著太子一起嫁禍南將軍。”

豈有此理!

劉君清一怒之下一掌拍向身前的桌案,恨聲道:“那你可知餘晨等人拿的密旨是如何偽造的?”

偽造密旨一事可是死罪,周貴不敢與這事沾上幹系,是以急忙為自己解釋:“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個計劃中,我只知道與我有關的那部分,至於其它的事情,我們是不敢多問一句的。”

“那大皇子府上失火一事,你知道麼?”

周貴幾乎是懇求的對劉君清道:“劉大人,我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不敢有丁點兒隱瞞!還請大人救我一命,我……我不想死……”

這案子總算有了轉折,劉君清撥出一口氣,冷峻道:“救你一命,可以,在此案未結之前,一切事都要聽從本官的安排,如此,方可以饒你死罪,明白麼?”

周貴求之不得,忙道:“明白!小人明白!小人願聽大人差遣!”

劉君清疲憊的擺了擺手:“押下去,找人看好了,不許出丁點兒差池。”

一旁有差役領命,又將周貴押回牢中了。

接下來就要審問霓裳記的掌櫃,軍餉是何時被藏於店裡的,又是何時轉移到大皇子府內的,遊溪眠為什麼會被燒死,屍體為何在河裡被發現,這些都要問清楚才行。

於是劉君清一整晚都沒休息,又連夜提審那個掌櫃和剩下的兩個刺客。

兩個刺客沒費什麼功夫,畢竟原本就嚇得不輕,被押到大堂之後,立馬就交代了他們奉令刺殺的事情,只有那掌櫃的一開始嘴硬,卻也禁不住劉君清一句話的提醒:“你如此幫太子遮掩,你猜太子是會救你出去,還是直接將罪責推到你頭上讓你去死,以免此事牽扯到他?”

那掌櫃的一愣,明明是燥熱的夏夜,他卻覺得後脊生寒。劉君清說得對,他此時不願供出太子是出於下屬的忠心,可太子會在乎這份忠心麼?只怕自己這點兒忠心在他眼裡甚是微不足道,太子為了自保,一定會將自己推出去頂罪的。

況且周貴他們幾個已經交代了,就算自己不說,太子會信麼?

思來想去之後,那掌櫃的也不再隱瞞,吞吞吐吐的便交代瞭如何藏匿軍餉,又如何趁著夜色中的一把大火,將二十萬兩銀子轉移到蘭松野府上的實情。

等到東方泛出魚肚白的時候,這樁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了。

審了一夜的犯人,劉君清兩隻手肘撐在桌案上扶著額頭,正疲憊的揉著太陽穴。

他一夜沒睡,一旁的差役自然也陪著審了一夜的案子,有人不禁喜道:“大人,這案子已經查清了,正好今日是十日之期的最後一日,大人趕緊收拾收拾上朝去吧!”

劉君清卻沒他們那麼樂觀,他臉上仍舊蒙著一層愁色,聞言什麼也沒說,只是嘆了口氣。

這案子是真相大白不假,可是依照太子的性子,他不會認的。

仁武軍的兵籍都可以假造,這種招數是太子用爛了的,因此他大可以反咬一口,說這些證人都是大皇子的黨羽,要麼就是仁武軍計程車兵,是故意假扮成東宮下屬給大皇子三人脫罪的。

因此若沒有最直接、最有效的證據,不能當朝指控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