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假意

此人心思深沉,他的話斷不可輕信,蘭鶴詩聽見他想要鏟除南重闕,便仍舊裝作方才那般大義凜然的模樣,嗤笑道:“睿王休要含血噴人,孤方才已經說了,南將軍乃我朝大將,只要軍中有他坐鎮,不管是你晟國也好,還是北狄也好,都不敢輕易來犯,如此股肱之臣,又與孤無冤無仇,孤為何要針對他?”

梅擎霜一針見血:“就因為他是蘭松野的舅舅。”

“你胡……”蘭鶴詩還要逞辯,卻被梅擎霜打斷:“太子殿下,本王今日是帶著誠意來的,因此太子不必在我面前偽裝,若非誠心合作,本王直接將那些刺客的藏匿之處派人透露給貴國刑部尚書便是,何需將此事說與太子聽呢。”

“你我身為皇室子弟,皇族之中,暗藏了多少權勢相爭,多少陰謀詭計,你我二人心知肚明。蘭松野身為元子卻未能入主東宮,貴國朝堂上有多少頑固迂腐的老臣對此事心存不滿,想必沒人比太子更清楚,這就是為什麼太子派人刺殺蘭松野的真正原因。”

“而南重闕是蘭松野的舅舅,若蘭松野無故身亡,南重闕又手握大軍,為了給自己的親外甥報仇,誰也說不準他能幹出什麼事,因此若想鏟除蘭松野,還是先除掉南重闕更為穩妥。”

“笑話,”蘭鶴詩對蘭松野不屑一顧:“孤被立為太子,乃是天命所歸,他蘭松野昏庸無能,就算朝中有人不滿立儲之事,又有誰敢置喙!難道要廢掉孤,立一個廢物匡扶天下不成!”

梅擎霜毫不留情的戳破他:“可只要蘭松野在一日,你的太子之位就坐的名不正言不順。即便再過十年,二十年,還是會有人在背後議論你竊據朝柄,也一定會有人想要扶持蘭松野,以正宗室禮法!”

梅擎霜看著蘭鶴詩,說出來的話就像是一股魔音,直直的鑽入他心中,與那股森然的惡意融為一體:“只有徹底斷了這些人的希望,你才能穩坐東宮,繼承大統,不是麼?”

蘭鶴詩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破心思,此時再狡辯也無用了,他下頜線緊繃著,切齒道:“所你根本不是為了那二十萬兩銀子來我昭國,你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藉此事除掉南重闕。”

梅擎霜大方的承認了:“沒錯。”他語氣輕巧道:“正如太子所言,只要貴國軍中有南將軍坐鎮,我晟國或北狄就不敢貿然來犯,南重闕於昭國,是戰神,於我晟國,卻是勁敵,本王自然要為我晟國鏟除這一戰場上的對手。”

蘭鶴詩嗤笑道:“孤與南重闕之間至多不過是私人恩怨,孤還不至於昏聵到要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就戕害忠臣,讓你晟國漁翁得利。且就算你猜的都對,孤又憑什麼要與你聯手。”

梅擎霜直接丟擲了最大的誘餌:“就憑南重闕從未真正尊你為太子,身為臣子卻懷有異心,該當除之!就憑你我聯手,能一舉鏟除蘭松野、南重闕和皇後三人,而太子獨自謀劃,卻只能傷南重闕五分,絲毫不能撼其根本。”

此言一出,蘭鶴詩和遊溪眠心中皆是駭然不已。

這梅擎霜忖度人心竟如此之準?自己的心思,竟被他猜的分毫不差!

蘭鶴詩強忍著面色,不讓自己顯露分毫情緒,盡管知道了梅擎霜絕非善類,但他說出來的話實在太誘人了,因此蘭鶴詩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有何辦法?”

梅擎霜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而後目光似有若無的瞥向一旁的茶盞,沒說話。

蘭鶴詩只好忍怒對外頭喊道:“來人!”

門外有人聞聲進來:“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蘭鶴詩沒好氣道:“添一壺茶來,將大門守好,今日不管誰來訪,孤一概不見。”

對方領了吩咐,低頭退下了,沒過一會兒,就有新的茶水送了進來,梅擎霜慢悠悠喝了一口,而後放下茶盞,皮笑肉不笑的誇了一句:“好茶。”

蘭鶴詩不耐煩的催促道:“現在能說了吧?”

梅擎霜終於肯開尊口:“辦法,本王方才已經說了,便是要以邊郡三縣的軍餉,代替那二十萬兩。當然了,這軍餉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因此太子殿下不必擔心會引起將士嘩變。”

蘭鶴詩將信將疑:“具體要如何做?”

梅擎霜這才把自己的計策緩緩說來。

想要用一計鏟除三人,非計劃周詳而不可得,因此梅擎霜說了很長時間才停下來。

而聽完全部的蘭鶴詩與遊溪眠不禁心中大駭:此人心思之陰險,手段之狠辣,實非常人能及。

今日是他主動前來與自己聯手,若因自己的一念之差將人推到了南重闕的陣營,那接下來的局勢將如何變換,則十分難料。

此人太過危險,蘭鶴詩不敢輕信,故而沉思過後,對梅擎霜道:“睿王的計劃孤知道了,事關重大,孤還需好好斟酌一番,是以今日並不能答複你。”

梅擎霜很是善解人意的點了點頭:“自然,本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