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血書(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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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枕霜自是迫不及待,當天夜裡就再次翻入了梅境和的房間。
他一進到屋中梅境和便聞見了一股怪味,於是捂著鼻子狐疑道:“你怎的一股子異味?不會是屙屎屙尿沾到身上了吧?”
還真被他說準了,梅枕霜為了讓旁人信他瘋了,在守衛面前盡顯狼狽之態,曾兩次將汙穢之物蹭到了身上,負責看守他的守衛見他這般也不禁有些嫌鄙,又因著信了他確實神志失常,故而對他的看管鬆懈了些許。
梅枕霜雖被他一口言中醜事,但他這般傲慢之人怎肯承認,好在他二人每次密謀都在晚上,房間裡不曾掌燈,為梅枕霜遮住了他此刻難堪又鐵青的神色。
他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說正事,你今日是下定決心了?”
梅境和“嗯”了一聲:“你說的對,與其在此茍活度日,倒不如捨命拼上一拼。”
“好,你既決定了,想必有辦法能聯絡到常安錦,對不對?”
“是,”梅境和頷首說道:“當日我被關入宗正寺後,母妃便在這裡安插了一個人暗中照拂我,我若想給母妃送信,便可讓此人相助。”
梅枕霜多疑,忍不住問道:“之前那人肯暗中幫襯你,是因為常安錦的緣故,如今常安錦也失勢了,他還會對你母子二人聽之任之麼?”
梅境和肯定道:“一定會。”
梅枕霜聽他這般胸有成竹,不禁納悶兒道:“為何這般篤定?”
卻不料梅境和不肯多說了,只語焉不詳的敷衍了一句:“這個不重要,總之他一定會幫我和母後,你只告訴我這封信該如何寫就是了。”
梅枕霜也是浸淫朝局鬥爭多年的人,雖然與後宮交涉極少,但對於某些上不得臺的手段,仍舊十分敏感,恰好梅境和又這般閃爍其詞,他便隱隱猜得了幾分,於是冷笑著譏刺道:“莫非常安錦派來暗中護你的人,是她在後宮私養的面首吧?”
“你放肆!”梅境和登時失聲,高呵了這麼一句後又驚覺恐會引來守衛,這才忍怒低罵道:“莫不是你腦子裡整天想的都是些男盜女娼之事,怎可用如此惡毒之心揣度母後!”
梅枕霜陰陽怪氣的噎了他一句:“那你為何這般遮遮掩掩的,若不是他兩個有些見不得人的關系,那人怎肯為一個冷宮裡的廢後效力!”
梅境和先前身為太子的時候,雖然沒做什麼為國為民的好事,但他對自己母親的敬意卻比梅枕霜對其母妃的敬意高出很多,梅枕霜為了能讓梅境和相信自己,連自己母妃都能隨口拿出來利用,實在不配為人子。
梅境和不忍常安錦被他這樣誤解,便解釋道:“是那人對母後心存仰慕,母後不過順勢利用他罷了,與他絕無私情,你休要胡亂猜測!”
梅枕霜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有沒有私情我也無法去驗證,你怎麼說我怎麼聽就是了。”
“梅枕霜!”梅境和怒不可遏:“那是我母後,照例你應當也稱她為母後才是,這幾日你開口閉口皆直喚母後尊諱我便忍了,但身為人子,言語間豈能如此輕薄無狀!你我所謀之事還要仰仗母後,我勸你放尊重些!想必榮妃娘娘也不希望自己兒子如此沒有教養!”
梅枕霜被他搶白麵子上自然掛不住,但後面的事還需得用他母子二人做墊腳石,因此梅枕霜只得先忍一忍,不情不願的說了句:“是我言語莽撞了。”
梅境和冷哼了一聲,兩人遂暫且放下齟齬,共同商議這封信要如何寫才能說動常安錦。
想說服常安錦,比說服梅境和要難上許多,因為常安錦對晟帝有情,雖不知往日那夫妻情意還剩幾分,但常安錦肯不肯為了自己兒子舍棄昔日的丈夫,實在叫人猜測不出。
兩人怕的就是常安錦心中仍念著對晟帝的那一絲舊情,而將梅境和的這封信視若無睹。
因此在寫信的時候,就要多提及晟帝如何狠心,如何不顧數年夫妻情意,致使她成了朝中笑柄,而她兩個兒子也都沒落得個好下場,如此才有可能讓常安錦狠下心思。
兩人當晚便商議好了書信內容,只是夜間黑暗不便書寫,因此梅境和等到第二日,才從衣衫上撕下一塊布,又刺破了手指寫了一封血書。
前夜梅枕霜千叮嚀萬囑咐,讓梅境和寫好之後不要急著送出去,而是等他看過之後再交予送信的那人,梅境和只當他行事謹慎要小心檢查才肯放心,於是也沒多言,白日寫好後,晚上又等著梅枕霜前來。
恰好今夜有月色,梅枕霜憑借那一點月色看完了整篇幅血書,而後他便沉思起來。
梅境和見他如此,憂心道:“怎麼?有何不妥之處麼?”
並沒有,梅境和畢竟當過太子,區區一封攛唆的書信而已,他知道該從何處著墨,梅枕霜沉思的是,如何讓這封血書跟梅擎霜扯上關系。
他費盡周折,為的就是將梅擎霜踩入泥淖,若此事跟梅擎霜毫無關系,那自己豈非白費心機了,梅境和與常安錦本就是兩個階下囚,根本不值得他如此籌謀。
但此事不能讓梅境和看破,因此梅枕霜敷衍道:“通敵叛國畢竟是醜事,要想個法子移禍江東才行。”
梅境和慨嘆道:“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全!快想想有什麼法子!”
梅枕霜乜了他一眼,懶得應聲,只在一旁思索。梅境和也不催他,就靜靜地等在一旁。
好在梅枕霜並未思考太長時間,他又讓梅境和在這篇血書的後面添上一句:母後若要派人去北狄,一定要讓人帶信前去,並在信裡寫清楚,要北狄假借擁立五皇子為帝的名義起兵。
梅境和卻是不解:“為何要寫這樣一句話,帶信前去豈非很容易走漏風聲?且我們這般大費周章,卻要打著老五的名義,豈不是為他做了嫁衣?”
因為只有帶信前去,他才好用計將此事嫁禍給梅擎霜,畢竟若想給誰定罪,只有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才能讓人信服。
梅枕霜面不改色的哄騙他道:“不會,常……母後定能明白此間用意,此事若只讓人捎口信前去,北狄人未必肯輕信,況且只有北狄假借擁立梅擎霜的名義殺入晟京,此事才算與你我毫無幹系,至於他們入京之後的局勢到底如何發展,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梅境和覺得此言十分有理,於是便把那封血書鋪在月色下,依照梅枕霜所言將那句話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