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中丞秦大人和刑部尚書柳文海聞言一個頷首一個沉默,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看這反應,大概也都是這麼想的。

梅擎霜心下了然,於是開口說道:“刑之大本,以防亂也1,兩王身為皇子,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卻仍然明知故犯,長此以往,其朋黨難免會上行下效,那我朝綱紀豈非淪為空談,若今日不使些厲害手段以儆效尤,假以時日,恐更難震懾朝中幸佞。兩王之案要審,朝堂上的一些不正之風也要廓清,公堂之上、三司當前,皇兄竟還這般飛揚跋扈,那我偏要殺一殺他的銳氣,以此警告所有人,既然身居廟庭,便要以朝綱為尊!”

此言擲地有聲,聽得三位老臣也跟著隱隱有幾分激動,禦史中丞秦大人更是當即附和道:“五皇子說得對!我等不過依法斷案而已,若真的引來那些人的報複,大不了攜妻挈子,解綬離京便是!”

梅擎霜笑了笑:“秦大人言重了。”

四人閑話了不多時,刑部所有獄卒便被喚到大堂之外的院子裡了。

柳文海說道:“本官接下來所問的,你們要據實回答,若有一句假話,即刻施以杖刑,知道了?”

獄卒齊聲道:“是,大人。”

“去年冬季,前衛尉寺卿張典和前衛尉寺主簿唐秉獲罪關押入牢時,都有誰當值看守過?”

此言一出,當即有十來個獄卒上前,站到大堂之內。

柳文海又問:“本官再問你們,唐秉在獄中被人下毒,此事可有知曉內情者?”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回道:“啟稟大人,屬下們不知道。”

柳文海蹙了蹙眉頭:“當真不知?本官問起此事不是要追責,而是要徹查當日唐秉被下毒的真相,若被本官發現你們其中有隱瞞不報者,本官定不會輕饒!”

話說到這裡,才有一人踟躕著上前一步,吞吞吐吐的說道:“回大人,卑職……知道此事。”

柳文海聞言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堂中只留下他一個。

柳文海:“報上名來。”

那獄卒道:“卑職,方逸思。”

梅擎霜挑了挑眉:“浩歌方振蕩,逸翮思淩勵,好名字。”

方逸思汗顏:“承蒙五皇子看得起,卑職一屆粗人,名字是父親起的,卑職……卑職並不知道什麼意思。”

梅擎霜笑了笑:“無礙。柳大人第一次問話的時候,你為何不站出來?”

方逸思為難道:“回五皇子的話,卑職自知有罪,數月來一直寢食難安,適才大人問話的時候,卑職便知此事定然已經東窗事發,只是因擔心會連累家中老小,故而不敢貿然領罪。”

大理寺卿章大人疑道:“連累家中老小?你既在刑部當差,便應當清楚我朝對於有罪之人的刑罰,你所犯的並不是什麼大罪,本就牽涉不到家人,為何這般顧忌?”

方逸思苦笑了一聲:“諸位大人秉公辦案,卑職自是不擔心,但是……”他嘆了口氣,沒能說下去。

四人見狀有異,大理寺卿便朗聲道:“不必有顧慮,盡管直言便是,若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等自會為你做主。”

方逸思聞言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小人,多謝諸位大人!”他定了定心神,將幾個月前的事娓娓道來:“卑職家住宣化坊,幾個月前的某日,卑職散衙之後回到家中,發現院子裡坐著一個頭戴帷帽的陌生人,卑職心驚之下本想捉拿對方,奈何那人武藝之高,遠在卑職之上,故而卑職未能將其制伏。”

“那人見卑職對其甚是戒備,便對卑職說他並無惡意,只是想要卑職幫個忙。”

柳文海眯了眯眼睛:“什麼忙?”

方逸思繼續說道:“他給卑職留下了一瓶毒藥,要卑職給唐秉送飯之時,將那毒藥加在唐秉的飯菜之內。但小人心知此事違背律例,是故嘴上答應了,但暗中卻將毒藥換了。”

禦史中丞秦大人疑道:“你既然知道此舉有違律例,為何不將此事報與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