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路上多耗費的時間,遲了足足半個月。

遲了半個月杳無音訊,在這個時代,跟死了沒有什麼區別。

大魏朝之所以將解試下放到各府,而不是各州府,就是因為路途遙遠,妖孽橫生,路上死的實在太多了。

也許是從手上的力道感應到了張元鈞的心意,女子快速的用袖子抹了兩下眼睛,從懷中掏出鑰匙道:

“相公你快些回去,我將這些衣物洗完,就回去做飯。”

說罷,便連哄帶趕的將張元鈞趕了回去。

看著張元鈞離去的背影,女子略顯佝僂的身影都挺直了些。

這就是時代的悲哀,家中若是沒了男人,她連著在一群浣衣的婦人中,都抬不起頭來。

回來的第一餐,兩人吃的並不好,拌著麩糠的糙米,就著張元鈞從丹陽府帶回來的半包麻糖。

第二天一早,張元鈞便不顧妻子的反對,背起筆墨去支起了書信攤。

日子過得平淡如水,但張元鈞懷中的那支硃筆,對他來說像是一種煎熬。

即便是他外出支起了書信攤,家中的條件也沒有太多的改善。

每次看著妻子每日不辭勞苦為人浣衣補貼家用,再想想懷中那隨時可以讓兩人半世無憂的硃筆,張元鈞都飽受煎熬。

張元鈞一直在等著陳年找來,將硃筆收回。

陳年沒有等到,他先一步等到了解試放榜。

張元鈞中了,而且是高中解元。

即使大魏朝的解元再沒什麼含金量,那也是解元。

光是免稅一項,就不知道有多少鄉紳和大戶想要攀附。

再加上朝廷的賞賜,足夠讓他一家從此不再為生活所困。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張元鈞最先感覺到的不是興奮,而是鬆了一口氣。

他心中的那份煎熬,終於不再折磨他。

接下來的幾天,張元鈞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富在深山有遠親。

一時間,他那幾間破舊的房屋前,堪稱門庭若市。

各種鄉紳大戶、偏門親戚都找上門來,想要以此沾光,

祝賀的、拜會的、攀親戚的這些也就罷了,甚至還有當著他妻子的面要給他說媒的。

見識了糧價上漲背後的原因,張元鈞參加科舉的最大動力,就是不想讓妻子失望。

看到這場面,他哪裡還能忍的下去?當下就抄起掃帚將人打了出去。

身份的轉變,給張元鈞帶來了無數的便利,也帶來了無數的苦惱。

即便是他再懂得人情世故,也被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被擾的不勝其煩。

隨後他便以要準備春闈為由,閉門謝客,將一眾來訪的賓客,全交由劉氏打理。

同床共枕多年,妻子劉氏怎麼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好似變了個人一般,將那些前來攀附之人,攔在了張元鈞面前。

即便是自己孃家親戚來人,劉氏都沒給過好臉色。

久而久之,外界甚至傳出了張大舉人懼內的傳言。

張元鈞對這些完全不在乎,閉門謝客的這些日子裡,他發現了硃筆的另一個好處。

只要硃筆在手,他的頭腦就無比清明,精力更是充沛。

學業精進之速,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剛開始,他還想著陳年什麼時候才會前來討要硃筆。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件事似乎完全被他忘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