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越總來了!”

“閉著眼幹嘛呀,越總嫌棄我們,不想見我們吶?”

這個光亮的空間裡,有很多人七嘴八舌不帶惡意地調侃著她,越瑛聽著實在是很耳熟。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睜開了眼睛。

然後,她徹底怔住了。

這,這不是她穿越的那天晚上參加的同學聚會嗎?!

越瑛坐在席面上,看著明明名字都想不大起來,卻偏偏要裝作有過命交情的過期同學們交杯換盞,感覺自己像是個在看一場荒誕戲劇的觀眾。

“來來來,越總,您這貴人事忙,好不容易才請到到您,可別不說話啊!”坐在她身旁一個年紀輕輕,就已經聰明絕頂的男同學殷勤地端起酒杯向她敬酒。

越瑛無法,只得扯起一個禮貌的笑,與他回敬碰杯:“客氣了。工作順利。”話說這同學叫什麼,張傑文還是張勇文來著?

可能是臉上敷衍生疏的意味太過明顯了,大家不想著上趕著自討沒趣,之後與她舉杯的人變得寥寥,越瑛也正好落個清靜,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裡夾菜。

嘖,居然連飯菜的香氣和口感都很真實,根本不像是夢境中虛構出來的。

越瑛記得,自己第一次參加這種同學聚會,很是放不開手腳,而且工作生活都跟大家有一些差別,根本聊不到一塊去。為了不顯得自己是故意拿喬從而影響名聲,她當時可是專門打了一圈以後,才允許自己默然坐到角落裡發懵耗時間。只是喝酒喝多了,吃任何東西都變成了酒味,不像這次還能細細品嘗。

這時候藉著酒勁,同學們都開懷地聊了起來。

“……你剛滿30就已經是大廠p8。不像我,985本碩有啥用啊,工資連你三分之一都沒有。這就是,努力比選擇更重要……”

“……別提我家那臭小子了,為了他上幼兒園的事我可操碎了心。哎,對了,你女兒上的哪家來著,介紹介紹唄?……”

“……我跟你說,最近這幾支股票肯定升,我知道點訊息……”

越瑛無奈地嘆了口氣,任由自己的聽覺被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洗刷。不過有一說一,這些人間煙火又有什麼不好呢,遠離一切危險和浮誇,踏踏實實的。

“……最近放假去哪玩了?”

“大理啊,去洱海邊。吃得好,住得好,空氣好,慢節奏,適合一家老小去。我非常推薦。”

“雲南是不錯,但現在雨季還沒結束呢。自從畢業旅遊出事,我對下雨的水邊有本能抗拒,還是考慮去沙漠草原好了……”

她還是覺得雲南不錯,但相比大理,騰沖更好,商業化程度低。越瑛笑了一下,隨手夾了根青菜,正要往嘴裡放,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

等等。

越瑛腦子裡某條弦被狠狠地觸動了。她轉過頭去,猛地一把抓住剛剛對話的人的手,將對方嚇了一大跳,驚叫道:“你幹嘛,放開我!”

“畢業旅遊出事?出什麼事?誰出事?”越瑛急切,手上用了十成的力氣,“快說!”

其他人都揹著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鎮住了,一時半刻沒能做出反應。而被抓住的同學面對看起來有些瘋狂的越瑛,臉上也不自覺露出駭然之色,他結結巴巴地開口:

“大家都知道啊,不就是——”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越瑛卻好像突然間聾了一樣,什麼都沒有從對方口中聽到。不僅僅是他,目光全部集中在越瑛身上的全體聚會同學們,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可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個世界寂靜得像死了一樣。

她將被她抓住之人的手丟開去,霍然站了起來,環顧四周。

富麗堂皇,燈火輝煌的偌大包間裡,老同學們濟濟一堂。前世和今生,臉盲的越瑛用了兩輩子的時間將他們認識了個七七八八。可在其中,沒有愛笑愛鬧的寧毅一,沒有與他如影隨形的吳思斯,沒有風雲人物李雪徽。

更沒有平平無奇的李麗麗。

一些不妙的猜想在越瑛腦中浮現,讓她在想到的那一刻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