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出於尊重兩方,認為這不是可以從他的口中隔空告知的想法,李雪徽並沒有提前告知吳思斯和寧毅一將他們約出來的真實目的。豈知吳思斯從一開始就對他倆産生了誤解,於是收獲了劈頭蓋臉的一通責罵,雖然被罵的人也並不覺得有多委屈,反而有種莫名的自豪?)就對了。他反倒好整以暇起來,在一旁觀望越瑛接下來打算如何收場。

而越瑛,則在問出那句“那張曇花花開一瞬的照片你還留著嗎?”之後,徹底截停了寧吳離去的腳步。尤其是吳思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越瑛所說是為何的她愣在原地,有些呆萌地抬頭看向窗外的人,像是看見了天上的什麼奇景。

越瑛下樓走到她跟前。

“你說過,那是你拍過的最得意的作品。可惜我當時只顧著想旁的事情,沒有認真地看。你能再找出來,”越瑛微笑道,

“那張在暉山上,你抓拍到的花開一瞬的照片嗎?”

“你,你……”吳思斯抬起一根顫抖不已的手指指著眼前的陌生女子,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一旁的寧毅一還在傻乎乎地來回追問兩個女人:“什麼花?什麼照片?”

越瑛微笑著背過手,絲毫沒有在意吳思斯之前對她的抵觸:“來了好幾回了,我其實還是挺想好好品一下你們店裡的咖啡,你說呢?”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曾經從她本人或者什麼她的親友嘴裡打聽到了這些細節,”桌上的咖啡芳香醇厚,煙氣杳杳,可吳思斯根本無心顧及這誘人的飲品,反而犟著試圖解釋這一切,“你不過在裝神弄鬼,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有道理。那請問李雪徽為什麼也要和我‘同流合汙’?他可不像是會被輕而易舉騙到的人。”越瑛並不慌張,從容地把小同桌拉出來當擋箭牌。

“那隻能說明你思路佳演技好,再加上他一個老處男曠了那麼多年曠昏頭了——”

“吳思斯!”李雪徽掩面,不忍直視。

“反正這一定是不可能的,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借屍還魂,穿越時空,這絕對不科學……”吳思斯喃喃自語了一大堆,總之就是不信。

當背景板很久的寧毅一卻在此時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忽然向李雪徽問出一句:“你之前讓思斯p的那張李家的全家福,不會就是用在確認這事上吧?”

越瑛微微吃了一驚。一別經年,寧毅一大有長進。

李雪徽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吳思斯,認真道:“雖然整件事看起來就是很不可思議,連我都參不透其中萬一,但至少從現在的證據表明,越瑛就是當年的李麗麗。我再怎麼樣,總不會任由隨便一個什麼人去冒充她吧?”

到了這時,吳思斯才將信將疑地轉向一直沒有言語的越瑛。

“好吧,”越瑛無法,無奈使出大招,“你右後腰有顆淡紅色的豆子大小的痣。過了十來年了,應該又更大了一點。需要給你描述更多部位嗎?”越瑛眨眨眼,一派純真。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吳思斯下意識扭著頭去看,卻發現怎麼都夠不上。

“親愛的,確實有,但是咱別再問了。”寧毅一“沉痛”地拍了拍吳思斯的肩頭,然後望著越瑛,祈求她別把現場變成限制級。

這一段小插曲後,才總算把吳思斯的心給安定下來——或者說,另一激昂的情緒點燃。保守的小同桌還會考慮一下男女有別,吳思斯可沒什麼好顧忌的,恨不得把眼睛黏在越瑛身上,把她翻來覆去地摸索審視,試圖穿透這個陌生的皮囊看到他們真正熟悉的靈魂。

“你居然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不過無論是誰,都殊途同歸——沒有什麼比一個熱烈的緊緊擁抱更能表達天降之喜。

“好了好了,”越瑛推開吳思斯外加一個順帶著的寧毅一,感覺時機來臨,於是正色道,“我來,是一件重要的事要來告訴你。”

越瑛緩緩地說出將梁阿姨當年去世的內幕說出。

冰火兩重天般的資訊轟炸狠狠給了在場所有人一記重擊——包括同樣對此一無所知的李雪徽,他根本沒想到陸靈蘭對自己作惡之前,手上竟然已經有過一條人命。

“當年我決心暫時不說,既是因為手上沒有實證連告發都難,也是怕影響你們接下來的高考。誰知陰差陽錯,這一瞞就是十幾年。”

吳思斯驟然得知真相,一下子支撐不住,只能跪在地上大哭失聲。在場的兩位男士都用不贊同的目光看著她,尤其是寧毅一,更直言相詰:“你都已經瞞了這麼久了,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呢?搞得大家都那麼痛苦。”

越瑛長嘆一聲,這也是她到此刻為止都在糾結的。上輩子正是秉持著“天下罪孽歸於一人”的理念,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把發生的種種透露分毫,並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作主張幹預事情的走向。可機關算盡,結果不僅不如人意不說,還把當年的真相給徹底埋葬了。從理性考慮,事已至此不能改變,那就不應該再舊事重提,免得生者煎熬。可從情感和倫理上——越瑛忐忑地看著崩潰中的吳思斯,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次遵從內心的選擇將會導向怎樣的後果。

過了許久,吳思斯勉強收了悲聲,但眼淚都未曾擦幹,沙啞著嗓子道,“你敢發誓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