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竟真就這麼巧,那麼多的檔案,偏偏把之前蒐集的那份陸靈蘭歷年資料推到地上,還恰好送到會比常人多想一點的李雪徽手裡。

近些日子各式各樣的狀況讓越瑛疲於奔命,要不是今天這小小意外,她都快記不起來自己之前還那麼關注的這一檔事兒。她心內對李麗麗頗感愧疚,但同時又覺得,實在不能就這樣把真相大喇喇地甩到最近本備受沖擊的小同桌臉上。

越瑛控制住內心的波動,若無其事地一邊吃粥,一邊對著李雪徽解釋:“沒什麼,我就是一時好奇,想知道她在這十三年間還有沒有繼續幹壞事。而且我一直沒看。”

“就這樣?”

“就這樣啊,不然還能是我暗戀她不成?”說完,她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

李雪徽把資料整了整放回桌面,然後坐回到客座上,也沒有追問什麼。過了一會,當越瑛都以為他已經放過此事的時候,他忽然就開了口:

“對了,你當年是怎麼‘死’的?”

這一句問得越瑛心髒都停跳一拍。這說的自然是李麗麗的最終結局。李雪徽很明顯已經對她當年之事産生了懷疑,可她應該在此時就直言相告嗎,他能承受得住嗎?越瑛一時語塞。

豈知,這無法脫口而出的答案,本身就是一種答案,尤其是在李雪徽這樣的聰明人跟前。

他美麗的眼睛一眯,話說得一針見血:“你在想,怎麼糊弄我。”

越瑛無限頭疼,她在完全體李雪徽面前幾乎沒有瞞住任何事情的可能性。天人交戰許久,她終於認清了自己無所遁形的事實,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筆法春秋地把前世她的最後時刻簡要描述了一下。

可即使是“簡要描述”,背後越瑛的選擇和謀劃之意基本上是一覽無遺的。這是一個爆炸性的訊息,

大大顛覆了李雪徽的原有認知——他原本的推測中,“李麗麗”最多隻是因為病入膏肓而選擇遠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自我了結痛苦,勉強算是善終。

“你以為你是誰,福爾摩斯,還是什麼無間死士嗎?!小說看迷了玩極限一換一那套?!你腦子有病吧?!!”李雪徽怕是這輩子都從未如此暴跳如雷過,那些風度修養通通都丟到一旁,恨不得把整個辦公司連同辦公室的主人一併給拆了。

“我當時腦子是有病啊……”越瑛小聲嘟囔著,可在看到李雪徽鐵青和紅溫交替的臉色就被嚇得把這些抖機靈的話咽回肚子裡,“你冷靜一點,其實‘我’本就是要死的,用這樣的一條殘命,大能讓陸靈蘭直接伏法,小也能讓她因為手上沾血而變得低調,算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了。”

李雪徽氣得在房間內踱來踱去,這個善於傾聽和計算的翩翩君子此時卻根本聽不進去她的任何解釋。越瑛之前的預料中了,面對親近之人的玩命舉動,沒有人能保持冷靜。更何況,這是一次瞞住所有人,差點就永遠湮滅在時間長河裡的獨走行動,這讓他心痛神傷之餘,還有被背棄之感。

他哼地一聲冷笑,走到桌前拿起剛才掉落的陸靈蘭的資料,甩到她跟前,“你說你一直沒看這份資料,那何不就趁現在?看看你這盤生意,是如何‘穩賺不賠’的。”

李雪徽的語氣讓越瑛産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趕緊翻開檔案讀了起來。檔案中大部分的內容還是那種價值不高的菜市場資訊,個人出身背景、成長履歷、公開的社會榮譽……看得越瑛了無生趣,甚至腹誹浪費了她好好的幾頁a4紙。但真正的轉折發生在整份資料的結尾處。

【2010年,陸家售出主要家族企業“樂山地産”,陸靈蘭也辭去鳳城一中教職,隨父母一同移居澳洲墨爾本,其後在當地繼續隨母發展藝術與慈善事業。】

這與越瑛早前搜尋陸靈蘭與李麗麗的“遇害”一無所獲的結果是相吻合的,但卻跟越瑛的設想背道而馳。她不可置信地看回李雪徽,問道:“所以,姓陸的就在‘我’死的那年跑出國去了?”

“注意用詞得準確,可不是‘跑’,是毫發無傷幹幹淨淨地出國發展去了。聽說,幹得還不錯,在澳洲那邊也是頗有名譽的良好公民。”

他的聲音仍然優美之餘還透出一分不留情面的譏諷——他這十幾年長進的不止有能力和品貌,還有氣性。可越瑛早已顧不得聽這些弦外之音了。

原以為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做出這樣細致的部署,起碼能讓陸靈蘭不死也脫一層皮。可從現在的各種資訊來看,這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使得她的作為僅僅將陸家幾人嚇出了國,基本上是從她的設計中全身而退。

也不知道陸靈蘭到底是燒了哪廟的香上了哪家的供,怎麼就能走運到走這種地步,讓她即使送了一條命都留不住。

關鍵是這條命不是她的,是李麗麗借給她的,而她卻給白白地揮霍掉了,這讓她情何以堪。越瑛痛苦地扶著額頭,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悔恨中。

李雪徽只是一時氣急,並不是真的想傷害越瑛。看到她這模樣,心中的怒火早就消了大半:“算了,不該做也都已做了,這是天意,你再怪自己也無用。先吃東西吧,別放涼了,又多造一次孽。”言語間雖仍有責備,語氣卻難免放柔了。

“阿雪。”越瑛卻沒有聽他的,反而口風一轉,叫了他一聲。

“怎麼了?”

“你和寧毅一、吳思斯這麼多年來還有交往?”

“當然,常有聯系。而且我不是說過嗎,咱們見面那家咖啡廳就是我和寧毅一合夥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