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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一個人在精神恍惚的時候,總會被直覺與習慣所主導,因此當越瑛醒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鳳城一中的門口——這條從李家到學校的路她走過太多次了,根本不需要思考。
今日是週日,學校大門緊閉,她在門口轉了兩轉,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在此時此地幹些什麼,可是在大街上游蕩更加尷尬,她四下望了望,走進了校門口的小賣部。
隨手撿了一瓶此時還沒退出江湖的第五季番石榴汁,剛要關上冰櫃,冰櫃門卻被人剛好架住。
她回頭去看。
“麗麗,你怎麼在這?”
李雪徽和越瑛兩人,手邊各一支冒著冷氣的飲料,並肩趴在樓梯間的圍欄上眺望著遠方。入目之處,天高雲淡,地上屋舍儼然,街上車水馬龍,他們站在畫面之外,有種身處局外的閑適感。
越瑛歪過頭看著李雪徽許久,卻一言不發。李雪徽有點不自在,率先打破沉默。他趕忙開啟自己的飲料,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在意。
到頭來還是越瑛先開了口,只是她說的話不免有點雲裡霧裡的:“阿雪,你相信有人能改變世界嗎?”
李雪徽不明所以,他其實更關心為什麼越瑛這幾日的情緒就像是過山車一樣一會高漲一會低迷的,但他永遠都尊重別人願意說出口的,並認真回應:“相信啊,我們的課本裡,作文裡,課內課外閱讀材料裡,不都充滿著那些改變世界的大人物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世界早已經有了計劃了,那些人只是被選中了,然後被放到了合適的位置上,推動著事物的發展。即使沒有他們,也總會有別人。”
她變得如此悲觀,一嘴的宿命論觀點。李雪徽一時也無法反駁她,只得悶悶地抿了抿嘴,不主動與她槓。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發神經?”越瑛卻得寸進尺,“肯定是了。”她開始自問自答。
一個飲料的空瓶被拋下,在半空中畫出了一條精妙的弧線,然後恰恰好好落到了敞著口的垃圾箱裡千萬別學,高層擲物可恥),發出了“啪”的一聲。
“是,我就覺得你是個神經病。”李雪徽第一次表現出的這攻擊性十足的樣子,逼得越瑛忍不住從自己的情緒裡出來,驚訝地望著他,“即便這世上所有的結局都已註定,還是有獨一無二的參與者,造就獨一無二的過程。”
“就像考試作文一樣,一千多人都在同一時間內拿到同一個命題,最後分數相同的也大有人在,但你能說這些人寫出來的文章可以相互替代嗎?再八股再照本宣科,寫成過程總有不一,好有好的各種風格,爛也可爛得花樣百出。真有一模一樣的,那叫抄襲。”
“你這是偷換概念。”
李雪徽並不理會她,繼續說道:“春蘭、夏荷、秋菊、冬梅,這是千萬年來都定了的時序,某一朵在花期裡的開與不開並不重要,因為只要陽光雨露充足,世界上絕大部分的花都會如約盛開來造就一個偉大的花季。但是,縱然結局不變,那朵花的開與不開,對它自己難道不是有意義的嗎?”
“或許,那朵花只是想知道它能為這個花的世界做些什麼而已。”
“那我就要問問它在想這件事的時候,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剝離出來,好像是一朵雲,一根草或者一陣風,卻偏不把自己看作是一朵花呢?”
越瑛再次重新整理了對李雪徽的思辨能力的印象,她也承認自己無法反駁,但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只能困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不甘心自己的一切價值只能向內探尋。
越瑛嘆了一口氣,然後趴回圍欄。
“你真的那麼想改變什麼嗎?”越瑛的煩惱不僅僅讓李雪徽費解,就是放天底下絕大部分人的眼裡都不只是杞人憂天了,簡直可以算是吃飽了撐著。
但李雪徽並不想關心這些,他似乎更在乎別的東西。他咬了咬牙,囁嚅了半響,像是下定了了不得的決心,他磕磕絆絆地說:
“那個,要不,我試試你所說的,我,我,我減點肥?”
話音都還沒落地,越瑛便“噌”的直起身來,目光灼灼有神,彷彿之前的頹唐都不存在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李雪徽:我是不是答應得太爽快了)
李雪徽無奈:“對,我說的……不過我可沒答應要減多少!”
“行行行,多多益善,少少無拘,都是緣分。”越瑛清楚地知道,沒有她天天在他耳邊嗡嗡,小胖子過一萬年都不會想起來要減重這回事。無論最終他能不能堅持下去,這算是她親自主導的“改變世界”?
想到這裡,越瑛又有點支稜起來了——雖然不是摘星攬月,移山填海,但誰能說改變人心又比前者容易了?或許,【ta】的想法就是想世上少一個頑固的小胖子呢?
雖然於她的處境沒有什麼改善,但她的心情好歹終於陽光了一點。越瑛笑眯眯地看著李雪徽,光明正大地伸手擼毛:“真上道~~這樣,從週一開始,我陪你一起運動,不叫你孤軍奮戰。”直把李雪徽不好意思得左閃右躲。
反正她對李麗麗這副小風一吹就倒的弱雞身體也十分不滿,即便這只是臨時棲身的軀殼,她也不能允許自己有這麼明顯的弱點。沒有健壯的身體,可什麼都指望不了。
事已至此,她其實已經有點想通了。如果回去的契機一直不出現,她可能需要堅持到高考,甚至更遠的時間點。或許,幫李麗麗考上一個好大學,選個容易就業的專業,上完學找個穩定的好工作,或許是考編,或者進入本地的企業,換回來之後也不會有什麼門檻,能無縫對接,這就是送佛送到西了吧。
可她轉念一想,要是再延伸一點,不會連老公都得給她找好吧?這樣的幸福安穩是安穩了,可就沒有了體驗感了!而且鬼知道喜歡什麼型別的,然後再好心辦了壞事……
越瑛打了個寒戰,趕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袋。無論如何,如今形勢比人強,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學會把自己不多的耐心一點一滴積攢起來,靜靜等待。
經歷了2008年的百年一遇的寒潮雪災後,2009年嶺南作出了報複性的補償,迎來了一個暖冬。
“去年過年的時候,咱們學校裡的行道樹——都是些熱帶常綠喬木,起碼凍死了一半。尤其是咱們教室下面的這一排,全軍覆沒了,現在你看到的都是今年新種的耐寒品種,看起來鬱郁蔥蔥的,實際上枝葉還沒老樹的一半密呢。還有那邊——”
寧毅一指著樓下的幾棵隨風搖擺的糖膠樹,語帶感慨地說道。
“話說你今天真是來幫我收拾東西的嗎,怎麼手不見你動彈幾下,嘴倒是叭叭地沒停過。”吳思斯一邊不客氣地打斷寧毅一毫無意外的滔滔不絕,一邊把一摞書放進一個紙箱子裡。
“哎,你還別說,幫你收拾還真是順便的,這個才是正事。”寧毅一用指關節輕輕扣了扣手邊的一個黑色的包,黑包頓時發出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