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瞧得明白,這的確墨琚刻意安排給她的。雖是刻意安排給她,但滿城的人都跟著享用了這一場焰火盛宴,賺足了一場歡樂。籠罩於池州城上空的戰爭的陰影,被這一場絢爛焰火沖淡到無影無蹤。

墨琚他不過一個舉手之勞,就能起到安撫民心的作用,順便還取悅了他女人的心,果然是把搞政治的好手。

容安想想,覺得寬心不少。

除夕之後,便是新春的第一天,春節。容安昨夜看焰火吹了冷風,在新春的第一天,光榮地染了風寒。

軍中的大夫擅長的是外傷,對於普通的風寒,算不上拿手但也是能夠治的,但容安身子骨太差勁,身上又是寒毒未清,軍中大夫開的普通風寒的方子,壓根派不上用場。

容安想到嵇流風,不禁生嘆:“也不知道嵇姐姐現在在什麼地方,如果她能來,我身上的寒毒,大概不用太久就能完全清除了。”

墨琚道:“前些日子聽說她去了黎境西北之地,已經派人去尋了。不過,黎境西北戰火連天,又地域廣闊,要找一個人,也不是太容易。需要辛苦你挨一段時日了。”

容安訝異道:“她去黎境西北做什麼?那時她離開玉都,我託付她去伏遙城,她怎麼會改道去了黎境西北呢?”

墨琚道:“這就不清楚了。大概,想去西北濟世救人?畢竟,那裡正在打仗。”

容安歪靠在枕上,道:“嵇姐姐倒真幹得出來。她面冷心熱,是個好人。”頓了一頓,憂道:“可是,大軍馬上又要北進,我這身板兒,跟著只會拖累大家。”

墨琚抬眸看著她,沒有什麼表情,“那你想怎麼做?”明顯是不高興了。

容安忙安撫他:“你先不要激動,我也沒說要幹什麼呀,就是牢騷一下而已。我再累贅,還能累贅得過墨適去?他都能跟著,我怎麼就不能跟著了?”

墨琚像個孩子似的,繃起的臉綻出一點笑顏,道:“你這樣想就對了。”端起桌上放溫了的湯藥,抿了一口,試著溫度合適,便端給了容安,“嘗過了,苦的。喝吧。”

容安哭笑不得:“是苦的還消你說?我都喝好幾頓了,自然知道是苦的。你幫我把那個蜜餞準備好,不然我喝不下去。”

墨琚端了一碟子蜜餞過來,看著她一口一口將湯藥喝下去,巴掌大的小臉兒苦得皺成一團,憐愛地捏了捏她的面頰,將一顆蜜餞填進她口中,笑道:“聽說你昔年和褚移上戰場的時候,無論受多重的傷,無論喝多麼苦的藥,都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怎的現在……”

容安嚼著蜜餞,口齒有些不清地打斷他:“怎的現在這麼矯情了?因為我有可以矯情的人了啊。”

近來越發地會說些討好人的話。

墨琚果然被她的話打動,眼中點點笑意,趁機對她道:“明日就該出征了。晚些時候讓婢女幫你收拾一下東西。到時仍舊你來殿後。”

溫柔鄉即是英雄冢,委實不能再耽擱了。

容安點點頭,但也不無擔憂:“先前攻下的城池,因為屬於啟國的偏遠地區,拿下並沒費什麼力氣,但越深入,恐遇到的阻力會越大,扶辛那邊也應該快做出反應了,夫君率軍,萬事須得小心為上。”

墨琚在她身邊坐下,握著她的一隻手,埋到被子裡,又將被子提了提,掖住她裸露在外的下巴頦,聲音極其溫和:“嗯,你放心。如今有你和墨適,我自然會加萬分的小心的。”

容安亦放輕柔了聲音:“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也不免擔憂。扶辛本就不是好相與的,若是逼急了,他狗急跳牆,不知道會幹出些什麼勾當來。還有陽昊,那個名存實亡的昏庸天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照理,早該和扶辛撕破臉了,卻至今還和扶辛藕斷絲連著,也不曉得是為哪樁。”

墨琚勸她道:“你身體好的時候,我自然希望你能幫我分憂,可你現在病著,就不要再操勞這些事了。先安心養好病,日後有你大顯身手的時候。”

容安嗔他:“哪個想大顯身手?我更想躲在你身後,做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可你就是不可我省心。”

墨琚便吃吃地笑:“你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所以才遇上了我。”

兩句話就現了他吊兒郎當的原形,容安氣得咬牙:“胡說!你這是本末倒置!我是因為遇上了你,才導致一輩子的勞碌命!”

墨琚便笑:“不都是一個道理麼?”

“怎麼能一樣?”容安瞪直了眼和他分辯,才發現若認真叫起勁胡攪蠻纏,她委實不是他的對手,於是洩氣:“罷,不和你爭了。明日就要出發,你是不是有很多軍務要處理?趕緊去吧,別在我這裡耽擱著了。回頭又被你連累個禍水的罵名。”

恰好何摯進來找墨琚,說有要事,墨琚才依依不捨地離了她這一處,臨走前諄諄囑咐她要好生躺著,不許再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