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噩夢(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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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夜,原定次日拔營出征的墨軍,連夜拔營,渡過了池湖,容安母子也隨大軍渡過了池湖。
渡湖之後,繞道虞城,天亮前在虞城北停下來,安營紮寨,就地休息。
這臨時倉促做出的決策,自然是因為出現了意外的狀況。這意外的狀況,來自扶辛。
探子急匆匆報給何摯,扶辛大批的軍隊正在往池州方向移動,距池州已不過五百裡。何摯又趕緊將訊息報給墨琚。
事情皆有它的兩面性。池州固然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但墨軍此行的目的不在守城而在攻城略地,倘使被扶辛的大軍圍在這個地方,這裡將不再是什麼易守難攻的地方,而是一個難以突圍的孤城。
天氣再次轉冷,又只能和大軍一樣住在帳篷裡,容安的風寒又重了。怕傳染給墨適,容安幹脆就命小兮帶著墨適,這幾日不必再帶墨適到她的帳篷裡來。
她甚至提出讓墨琚也不要到她的帳篷裡來,他作為一國之君,又是三軍主帥,保重身體比什麼都重要,但被墨琚堅決地拒絕了。
墨琚忙於軍務,安頓下來便沒了人影。容安亦沒有什麼睏意,於是命人拿了厚厚的狐裘來,穿在身上,打算出去看一看。
士兵們連夜行軍,一部分已經到營帳裡休息,另有一部分工兵忙於挖戰壕築堡壘,做好防守的準備。容安在營地晃了足有一刻鐘,也沒見著墨琚的影子,問過墨琚的衛隊,才知道墨琚去周圍勘察地形了。
容安本意是要跟過去看一看,反正也沒什麼睏意,奈何風寒甚重,還發起了低燒,四肢百骸都覺痠疼,只得罷了這種想法,中途轉回了營帳。
大夫來給她診了脈,開了新的藥方,伺候的婢女拿了藥方下去煎藥,半個時辰之後,端了藥來,她瞧了那苦藥湯子一眼,端起來一咕咚喝了,連點渣都沒剩。端藥來的侍女看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喝藥,不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恨不能讓王上替她喝掉的嗎?
那藥裡有鎮靜的藥材,容安喝了,便覺睏乏,和衣躺下,不大一會兒便睡著了。
夢裡雲山霧罩,忽而是小時候她和師父叔平先生遊歷四方,忽而又是陽昊生辰上巧遇腹黑少年墨琚,又忽而是戰場之上金戈鐵馬血雨腥風,後來卻又是置身冰天雪地裡,周圍全是屍首,被凍得邦邦硬,地上流淌的鮮血被凍成一片緋色的冰河,褚移站在冰河之中,手上的翼章刀泛著泠泠血光,她沒瞧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渾身散發的冷氣比鐵馬冰河的冷還要更甚。
容安從夢裡驚醒過來,身上全是汗,濕透了衣衫。墨琚坐在床前,手中拿了一條濕帕子,正給她擦額上的汗,見她醒來,蹙眉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容安抹了一把額頭,猶未平複,心跳極快,連臉都是潮紅的,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道:“我夢見哥哥了。他站在冰天雪地裡,周圍全是殘肢斷臂,連一個活人都沒有,他的翼章刀也沾滿了血。可我沒有看清他的臉。夫君,你說,他那邊的戰事……”
墨琚打斷她道:“他那邊暫時已經休戰。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要多想了。”
容安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軟袍,此時衣袍被汗濕,粘在身上,像是被水浸過了一般,墨琚很貼心:“衣服濕了,我去拿衣服來給你換,你等一下。”
墨琚親自去櫃子裡挑了件袍子來,仍舊是素色的,蠶絲的袍子,連裡面絮的棉都是蠶絲,極輕軟,還保暖,衣裳拿過來,他又去擰了個熱毛巾,親自給容安擦拭了身上的汗,幫她換好了衣裳,一連串的動作,熟練又耐心,容安禁不住道:“比那些丫鬟做的還要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天天使喚你,才練出來這把伺候人的好手藝吧?”
墨琚也不覺羞赧,反倒笑道:“可能我有這方面的天賦?畢竟,我是個一直活在傳說之中,無所不能的人。既然是無所不能,伺候自己的夫人,也應該很在行不是嗎?”
“嗯,你這麼在行,我嫁給你,真是天大的福氣。”
容安抿嘴一笑。因為出了一身的汗,身上反倒是輕快了許多,痠疼的四肢百骸也不覺得那麼難受了,連帶的腦子也覺得清醒了許多。看看房中掌了燈,藉著燈光,可以看見刻漏裡的漏箭指在戌時三刻,容安蹙眉:“已經這麼晚了?這麼說,我睡了整整一天。怪不得覺得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
墨琚幫她換完了衣裳,坐到案前,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柄小型匕首,挑了挑燈芯,燈火一下子旺起來,帳子裡亮堂許多,他拿起一本冊子翻閱,邊翻邊答容安的話:“很長的夢?都夢到了什麼?”
容安在他對面坐下來,吩咐了伺候的婢女去做宵夜來,吩咐完了才轉回頭來面對墨琚:“亂七八糟什麼都有。對了,我還夢到了你。少年時候的模樣,高高瘦瘦的。唉,那時候你還是個溫文有禮又腹黑的少年。沒想到,現在竟長殘了。”
墨琚抬起頭來,深似海的眸子裡映著兩簇跳躍的燭火,嘴角的弧度深深淺淺:“嗯?長殘了?”
“長歪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