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是受了扶辛的蠱惑。寡人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若早知道……若知道你……”

“若早知道你想殺的人長得還不錯,堪收進你的後宮,你就不會用這樣的手段了是不是?”容安冷冷一笑:“你的早知道,太晚了。”

陽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於是就索性放開天性,任性發揮起來:“寡人並非是有意要害你,若是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說什麼也不會派人去行刺的。你放心,寡人會想辦法救你的。寡人這就召神醫嵇流風來軍中,有她在,你的毒必然可解。”

即便是嵇流風能來,容安也沒有抱太大希望。事已至此,她餘生裡所要做的,不過是,複仇、給墨適鋪一條好走一點的路、同墨琚共赴黃泉。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將所要走的路規劃得這樣清晰。

陽昊十分慌亂:“來人,取寡人的蒼鸞來!”

蒼鸞,據說是活在神話傳說裡的一種鳥,容安從不信什麼神話傳說,也不信這種據說很神的鳥,但世間總有一些神奇的存在,譬如九霄環佩彈奏出來的幻音曲可以控制人的心神,譬如藥王谷的藥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能恢複她毀掉的容貌。

容安不大明白陽昊請出蒼鸞的意思。但很快蒼鸞請過來之後,她就明白了。

那是一隻赤黃色大鳥,赤黃色羽上綴滿白色眼狀的圈,形如孔雀,大如公雞,與傳說中的蒼鸞一色一樣。它停在帶它進來的人的肩上,昂首挺胸,一副桀驁形狀。

陽昊提起筆來,刷刷點點,在紙上寫了幾行字,將字條摺好了,縛於蒼鸞粗壯的腿上,告訴那進來的人:“讓蒼鸞去找嵇流風。”

那人答應著出去了,陽昊回過頭來,安慰似的,道:“容安,你放心,蒼鸞在一日之內便可找到嵇流風,無論她在什麼地方。嵇流風曾欠了寡人的救命之恩,寡人讓她來,她必會第一時間趕來的。”

容安皮笑肉不笑:“那就多謝帝上了。其實帝上不用這麼麻煩,我聽說,嵇流風也解不了這種毒。”

陽昊道:“雖然希望渺茫,但總也該試一試。你不要現在就不抱希望。”

容安撇嘴一笑。

陽昊自然也瞧出了她臉上的不屑,尷尬至極,卻又不知如何緩解,見她手臂上還在流著血,忙道:“大夫呢?還不趕緊來給容姑娘把傷口包一包?”

被攆出去的大夫又哆裡哆嗦回來,低頭哈腰小心謹慎,搬出自己的藥匣子,給容安包紮傷口。

傷口不淺,幾乎透骨,她向來都是狠角色,對自己也狠。大夫給她包紮傷口的時候,她疼得厲害,卻板著一張臉,絲毫沒表現出來一點疼痛。

大夫給她包紮完傷口,她還很有禮貌地道了一聲謝,將人送出門口去。

彷彿就只是皮外傷,好了就好了,不是中了必死之毒,不會很快就死去。

陽昊驚異不已地打量著她,問:“你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你一點都不怕死嗎?你身上中的,可是必死之毒。”

容安滿不在意地一笑:“我在乎,我哭哭唧唧,就能不死了嗎?生死有命,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忽而就生出些感慨,朝著陽昊苦苦一笑:“帝上,這些年,我經歷了多少場生死,您可能不知道。我跟隨褚移徵戰有四五年,刀口上舔血,槍尖上度日,那是實打實的以命相搏。在戰場上沒有交代了這條命,沒想到從戰場走到深宮,遇到的威脅並不亞於戰場。即便是那樣,我也還是堅強地活了下來。帝上,就算是再看不開,我也該習以為常了。”

她說起這些,已不是心酸的樣子,甚至是從容淡然的。但看在陽昊眼裡,卻不禁心生感慨,一個人,要經歷多少生死,才能這樣淡看生死?

“你……”陽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樣的話去安慰,欲言又止。

容安卻是瀟灑一笑,將話題轉開:“方才那隻漂亮的鳥是蒼鸞?我倒是第一次見。小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說的就是蒼鸞和火鳳的故事,我記得尤其清楚。帝上,您有沒有聽過?”

“聽過……哦,不,沒聽過。你可以講講。”

陽昊說話全不在條理,不知心思去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