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沒回去,那些將士該漫山遍野地找我了。”容安一拍腦門,萬分自責。

墨琚悠悠牽了馬韁,眸色悠悠,語氣悠悠:“你是不是應該擔憂,我的人把你的人圍了,這個時候你我都不在,他們該掐起來了?”

容安腦門拍得脆響:“對啊!你為什麼不早說!我被你搞得昏了頭,都忘記這個茬兒了!還不快回去?”

墨琚悠悠一笑,牽馬的動作仍是不緊不慢,道:“現在趕回去,是不是也來不及了?”

“那也要趕緊的,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猛然一頓,忽然醒悟,墨琚不可能犯這樣低階的錯誤,眉心一蹙,氣得跳腳:“你……你騙我!”

墨琚輕笑一聲,突兀地攬她入懷,飛身上馬,“我帶了衛隊先行來的,大部隊還在後面,隔著幾百裡地呢。放心,掐不起來。”

“你……你詐我!”容安掙了掙,扭動身子,回頭對視墨琚:“卑鄙小人!把我的降書還給我!”

墨琚一手握著馬韁催馬前行,一手握住她纖纖腰身,嘴角挑著笑:“還你?兩軍陣前,你當這是兒戲嗎?”

容安恨得咬牙:“你這個奸詐狡猾的狐貍!人家辛辛苦苦經營好幾年的成果,被你幾句話就騙走了成果!你這個竊賊!”

墨琚道:“不,這叫兵不厭詐。”

容安咬著嘴唇忖了那麼一瞬,半天,“兵不厭詐。嘖,其實吧,咱們兩個都是差不多的人。你覺得,我寫給你的降書有用嗎?它真的能幫助你拿到兵權?”

墨琚低頭看了她一眼,她眼波流轉躲躲閃閃,面上卻是一副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降書沒用?那也無妨。你在我的手上,還怕他們不降?”

容安狡辯道:“你要知道,我失憶了,有好久不曾到軍中來,所以,兵權不曾到我的手中,你拿住我也沒有用啊。”

那張降書大概會成為她一生的汙點,讓他一輩子拿著它當笑料把柄。兵權可以不要,降書卻不能不要回來。

墨琚聲音含笑:“你有沒有聽過‘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句話?你沒有兵權,總還有幾分薄面吧?”

“不好意思,兵權大如天,我的面子沒有幾分。”

灰藍的鬥篷兜頭罩下,環在腰際的手緊了緊,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不要想著掙紮了。乖乖聽話,我可以考慮把你留在身邊,不然,你就回建暉去。”

鬥篷裡雖然溫暖,但不透氣導致容安說話甕聲甕氣的:“不,我不回去。”

“那就乖乖聽話。不要想著拿回降書了。嗯,若是不聽話,我想……”墨琚拖長了聲音,吊著容安的胃口,容安在鬥篷下咬牙切齒:“你要是敢說,將我的降書公之於眾,我……我……”

頭頂的聲音輕笑:“你要怎樣?”

“我就讓你……反正,我有的是辦法折磨你。”容安拖了半天的長腔,也只想出了這麼一句。心底裡由衷一嘆,人比人,氣死人。

終歸是拿墨琚沒有辦法。

可墨琚又何嘗不是拿她沒有辦法?

頭頂上傳來墨琚輕緩的聲音:“容安,咱們不折騰了好嗎?你信我,我能護好你和兒子,也能護好墨國的子民和土地。”

身下駿馬在疾馳,耳邊廂風聲呼嘯,墨琚的聲音輕緩柔和,胸膛堅實溫暖,她終於覺得,回家了。

吾心安處即吾鄉。墨琚的身邊,就是她的家。

“嗯,我信你。”容安伏在他胸前,雙手緊緊環住他清減得厲害的腰身,低聲認錯:“夫君,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為是。白走了一趟不說,還累人累己。”

“你曉得累人累己就好,但白走嘛……倒也未必,不是讓你找到正確的路了麼?”

墨琚的語氣輕柔,已全沒有了先前的凜冽冷氣。容安“嗯”了一聲。

“夫君,我愛你。”生死線上走一場,這應該算是她最大的收獲了。還能抱著他在他耳邊說一句愛他的話,原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墨琚久久未語。容安在他懷中久等不見有迴音,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一路顛簸,她睡得卻黑沉香甜。何時到了軍營駐地,又是如何下的馬,她全然不知。

墨琚又是如何帶著她透過軍營的重重關卡的,她也不知道。

她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揉揉惺忪的睡眼,摸摸暄軟的床鋪,確定這是她在軍營的房間,抓著腦袋想了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如何回來的,只記得墨琚抱著她騎馬。

是了,墨琚。

墨琚帶她回來的。可是,墨琚不是軍中的人,她手底下這些人也不認她之外的主子,他是如何進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