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要走(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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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了嗎,做你想做的。”墨琚的嘴角往上挑著,眸子裡卻還是冰涼幽深。
容安哽咽:“墨琚,我想的是,圍啟救墨。你到這裡來了,也是這麼想的吧?我手上有十萬兵馬,可以與你聯手……”
“聯手?你說笑了。我不會與你聯手。不過,你的十萬兵馬,此時應該在墨軍的包圍之下了。是降是戰,你可以選一個。”
冰冷的話入耳,容安的腦子一陣發懵。嘴唇抖得不像話:“墨琚,你何苦如此?你想要兵權,我自然會給你的。我的就是你……”
墨琚冷冷打斷她的話:“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既然已經交割清楚,那就應該分清楚。我墨琚堂堂七尺男兒,自然是要憑本事去得到,又何須受別人這等恩惠。”
容安靜默地望著墨琚。彷彿從來沒見識過他的狠辣無情機詭多謀,被他嚇得怔了;又彷彿是見慣了他掌中乾坤心中天地,今日這樣的他也不過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尋常而已。
默了好大一會兒,容安緩緩彎下腰去,扥著裙裾,嗤啦一聲,扯下一段裙裾來,鋪平在石頭上,食指擱在齒間,狠狠一咬,緋紅的血流如注。極認真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一紙降書,寫完之後,拇指沾了些血,鄭重在降書上按下了指印。
墨琚一動不動看著,連眼睛也未眨一下,眸子裡的顏色深得讓人瞧不清。
容安手捧了那一紙降書,緩步走到他面前,輕輕地交在他的手上,嘴角翹了翹,“這樣,也好。我本就已經是死人,不宜再幹些活人的營生。從此,我可以無牽無掛地泛舟江湖去了。”
話音輕得好似鴻羽,落地無聲無息。
“墨琚,再見。”和墨琚,是再不可能回到當初了。
再如何艱難,也還是道出了這句話。再如何艱難,也還是邁出了腳步。
擦著墨琚的身邊走過,衣裳碰在一起,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像是閃電擊在心上,一路噼裡啪啦。
“何摯,將她拿下,解回建暉,她在你在,她不在,你也不用在了。”
冷冽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字字紮在心上。容安的腳步頓住。想要說什麼,卻又委實不知道想說什麼。瞧著何摯策馬的身影往這邊過來,她邁步迎了上去。
半路上與何摯會和,老上司與下屬重逢,連一句寒暄的話都沒有,容安便朝他遞出了匕首。
說不上是故意沒躲,還是壓根就沒時間躲,看著腹部殷紅的血汩汩流出來,瞬間濕透衣衫,何摯懵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從容,翹了翹嘴角,“娘娘,您回頭吧。總要有一個人認輸,這樣下去,不會有出路的。”
何摯緩緩倒下去。他曉得這傷不致命,但也不輕。
容安將他的話聽完,沒有猶豫,奪了馬,飛身上馬,揚鞭催馬,疾馳而去。
山坳相對比較平緩,她騎術又是一等一的精湛,不大會兒便跑離了墨琚的視線所及。
墨琚半晌沒有挪動腳步。日色蒼白,荒山寂寂。嘶鳴的倦鳥在頭頂盤旋而過。
“喀拉拉”的碎裂聲打心底冒出來,有什麼東西破碎成齏粉一般,被細微的風揚起,彌漫得到處都是。
眼底情緒終於藏不住,流出茫然無措來。
茫然無措。他也有這樣的時候。就像當初決定北征,雖然鐵血手腕一意孤行,將朝中所有的主和派都強行壓制,雷厲風行王駕親徵,可內心裡其實很害怕。
說不出怕什麼。覆國也好馬革裹屍還也好,這些並沒有什麼好怕的。可就是覺得惶恐不安。
今日才知道,他怕的是,見了她,卻不知如何去拉住她。
何摯掙紮著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急得道:“王上,您快追呀!王後娘娘一個人在這深山裡跑,太危險!”
深山裡的危險自不必說,更危險的是不知道她要去做什麼。墨琚反應過來時,尋了他騎來的馬,飛身上馬急追上去。
容安其實是沒有方向的。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應對的範圍。
或許應該沖上去,求得墨琚的原諒,與他並肩攜手,擊退扶辛與天子的軍隊。
這樣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為什麼要想著一個人去逞英雄?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刺痛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傷害他?
就把人生交付給他,讓他像個勇士一樣去沖鋒陷陣,去為心愛的姑娘搏一個壯烈人生。
生就生,死就死,有何不可?
一將功成萬骨枯又如何?
亂世之下,人心不古,總歸只有以戰止戰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