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生劫(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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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出生算是新生,容安死裡逃生算是新生,墨國整國國民不用陪葬了也應算是新生,等同於太醫們用自己的醫技一夜之間創造出了一個新生的國家一般,實在可喜可賀。
這件事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將話說的太滿,過滿則溢,沒什麼好處。假如太醫們當時就表示,一定能救回母子二人,那現在即便救回了人,也會讓人覺得這是分所應當。但他們當時表示已經沒什麼希望,到最後卻保了大的又保了小的,這就是力挽狂瀾神乎其技了。是要收到全墨國人民的感激的。
孩子是個男孩。皺皺巴巴小小的一團,比墨琚的手掌略大些,身上的面板透明似的,可以清晰看見纖細的血管,心口處緩慢起伏,說明心跳很慢。
也就是說,這個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墨琚一心撲在容安身上,來不及看這個可憐的孩子一眼,更來不及去管一管這個孩子的生死。但太醫們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性,拖著疲憊的身體趕緊去為保住孩子拼命了。
侍婢將染血的被褥換下,將房中收拾得幹淨整潔,換了新的薰香,以遮蓋房中濃重的血腥氣。
容安昏迷著,臉色依舊白得沒有半分血色,呼吸也緩慢孱弱得很,但命算是保住了。
墨琚貼著她的身邊坐著,一手握著她冰涼的手,一手撫上她因為疼痛和疲倦而皺起的眉,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深怕一個鬆手一個眨眼她就飛不見了似的。
看得出來,他仍心有餘悸。猩紅的眸子裡俱是懼意。一雙手仍是在輕顫。
實在不能想象,倘或容安熬不過去,他是否真的會讓整個墨國甚至整個大紀王朝陪葬。一個滿腔悲憤以致起了報複社會心理的人並不是十分可怕,可怕的是這樣一個有報複社會心理的人他手上有著足以毀滅世界的強大力量。
現在應值得慶幸,容安保住了。墨國也就暫時算是保住了。
容安後來曉得這件事,不由得心生慨嘆,嘆以後就是想死,也死不起。
眼前容安卻是陷入昏迷沒有任何思想。她不清醒,墨琚也隨著她不清醒,顧不上尚未脫離危險的兒子,也顧不上正處於要緊時候的朝政。
昨夜就過來、在殿外守了一夜的褚移在外殿求見,順便瞧了一瞧正在外殿被太醫們圍繞著商量對策的小嬰兒。
幾乎看不出來那是條生命。紅呼呼的一小團,眉眼都分不出來。可這的確是墨琚與容安的孩子。褚移伸出手去想觸控一下,握慣了翼章刀的手還未觸及嬰孩肌膚,便觸電似的收了回來,一側臉,不忍再看,吩咐太醫道:“務必救活他。需要什麼,同我開口,哪怕是再難弄到的藥材,我也會想辦法去弄的。”
花白鬍子的院首拱手一揖,不知是不是受了保住了母子兩條命的鼓舞,說話很有些底氣:“大將軍放心,微臣等必盡心竭力。”
醫藥的事情褚移並不懂,他那一雙手握慣的是殺人的翼章刀,一顆腦袋裡裝的全是兵法詭道,頂多,是會點包紮外傷的應急手法。眼前見自己派不上什麼用場,便道:“費心了。”
轉身往內殿走。
成一在頭前引路,到內殿帷幕前,成一站住腳步,打了個揖,壓低了聲音:“王上不讓我等進去打擾,大將軍您自己進去吧。”
褚移撩開重重帷幕,進到內殿,墨琚似沒聽見聲音一般,目光仍專注在容安身上。褚移走到近前,他依舊沒有什麼動作。
床榻上容安臉色灰白,雙眸禁閉,沒有要蘇醒的跡象。褚移輕聲問:“王上,她如何了?”
墨琚微微抬起頭,眸光仍是膠著在容安臉上,“應該可以活下來吧。”聲音嘶啞幹涸,像初春裡幹透皴裂的河床一般。
褚移默了一瞬,才開口道:“要不要讓衡五子來看一看?他還在牢裡關著呢。”
“衡五子?”聞言墨琚的眉峰微蹙了蹙,“說起來,孤一直把他給遺忘了。褚移,你知道容安為什麼會早産麼?”
墨琚話轉得突然,褚移直覺這裡面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不然墨琚也不會這麼問。
不等褚移說什麼,墨琚眉蹙得更深:“在傀山一戰回到宮裡之後,太醫就說過,容安身體裡寒氣過重。”
褚移惑道:“寒氣過重?她以前身體好得跟什麼似的。雖不會武功,但隨臣上戰場比個大小夥子的耐力都好,從沒聽說過寒氣過重。或者,是那回被左鳴和章仝鞭傷時候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