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未停隨在何摯身後,還是服了軟:“大不了我在你後面跟著,不往前沖就是了。”

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她話說完,就已經到了棺槨跟前。何摯深吸了一口氣,打量棺槨。棺槨已經用木楔子封住,瞧著和普通棺槨也沒有什麼區別,何摯慎之又慎地道:“王後娘娘,您說,這裡面是什麼人呀?”

容安還算沉著:“沒開啟看看,誰知道是什麼人?”

看容安似有當場就要開棺檢驗的打算,何摯忙道:“還是找人來抬出去再看吧。”

在沒確定這裡面是什麼、是人是鬼是東西、有沒有危險之前,還是安全起見。畢竟這位可是王擱在心尖上的女人,萬一有什麼危險,他負不起那個責任。

容安沒有要等的意思,執著道:“本宮不信在這王宮裡能藏什麼鬼。若是你害怕,那就本宮來開啟好了。”

害怕的只是萬一有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沖撞了王後,更害怕萬一有危險,會險王後於險地。但王後分明是不開棺不罷休的架勢,何摯也只好服從。

“王後娘娘,您躲開點。”

容安自動閃避一側,但也沒有離得太遠,不過兩尺距離。何摯提著劍,先將楔子一個一個撬了出來,過程很小心,活幹得很利索,沒用多久就完成了撬楔子的活兒。

棺蓋很沉,推開棺蓋頗廢了一些力氣,但開啟了就只看見一個蒼蒼老者躺在裡面。老者面色青裡透白,像被什麼液體泡過一般,略顯浮腫。容安聞見的那輕微藥香便是從這裡傳出來。應是浸泡屍體的防腐藥的氣味。

何摯腦中浮出的第一個問號便是,這是什麼人?一回頭,打算問一問容安的時候,卻只見容安怔在原地,臉色一片慘白,牙關不住顫抖。

“王後,您,您這是怎麼了?”

容安的眼睛微微閉了閉,“墨琚說,我父親葬在了皇陵旁,可是真的?”

突然提到她的亡父,何摯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點了點頭,“是……是啊。”

“他還為我父親立了靈位建了祠堂,就在這宮裡。”容安的聲音越發不對,顫抖裡似有憤怒透出來,憤怒裡又似夾雜著至悲的情緒。

“是……是啊。”

何摯不曉得究竟哪裡出了問題,答得磕磕巴巴。

“那你告訴我,這棺木裡躺著的是誰。”

“這……這難道是?”何摯沒有說出來,容安的神情已經告訴他這位是誰——容安的父親,前黎王黎旭。

那夜城門口對峙,沒有找得回前黎王黎旭的屍身。墨琚怕容安受不住,故沒有告訴她實情。這些天一直都有派人出去尋找,幾乎將建暉城翻遍。

再沒有想到,黎旭的屍身就藏在了這麼近的地方。也沒有想到,會是在這種境況下發現了屍身。

容安看起來既悲且怒。何摯曉得她怒的是什麼,但這件事裡王上完全是出於對她身體的考慮。

她那時懷著小世子,身子又那麼弱,壓根兒經不起那樣的打擊。若是告訴她實情,說不得她會親自出去尋找。

“王後娘娘,您不要誤會。王上不是……”

容安厲聲打斷何摯的話:“我誤會什麼?是不是我誤會的,你也想到了?”

何摯急了:“屬下能想到什麼?屬下想說的是,王上當時是有苦衷的,因為怕您的身體受不住,才沒有告訴您,屍體沒找到。所以……所以,隻立了個衣冠冢。但屬下保證,這些天,王上派人日夜不停地找,幾乎將整個建暉城都翻了個底朝天!”

容安那悲到極致怒的極致的情緒告訴他,她誤會的似乎不止這些,何摯牙齒打顫:“王……王後娘娘,您不會是想,這個……這個是……”

這個是王上墨琚藏在這裡的。何摯終究沒能將這句話說出口。

容安伏在棺木前,望著棺木中自己父親的屍身,,蒼白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說道:“若想我不誤會,你就在這地宮裡給我翻出一條暗道來。一條足夠將棺槨運進來的暗道。否則,你告訴我,這墨宮裡除了墨琚,誰還能辦得到這件事!”

“或者,根本就是你們合謀!”

何摯幾乎想立即就替王背了這個鍋。但也曉得這個時候背這個鍋絕不是明智的選擇,反倒是害了王。他不信這是王做的。一點也不信。

這真是何等的為難人。詞到用時方恨少。何統領只恨自己平日光顧著練拳腳功夫,沒騰出點時間來練練嘴皮子功夫,關鍵時刻,連句像樣的話也說不出來,更遑論擺事實講道理將容安王後的心穩住了。

急得臉紅脖子粗,也只說出句:“王後娘娘,您先不要下定論,好歹等王上跟您解釋完了,您再做決定好不好?”